” “在想泓儿,不知他睡了没有。” “刚才还听着他的声音,现在八成是睡了。”皇上象哄娃娃一样轻轻拍抚着她的脊背:“你睡你的,别操心他们。” 谢宁本来以为会不着,可是她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皇上拍抚她的动作慢慢变得更轻,更缓,最后停下来。 谢宁的面容显得那样安详温柔。 都说皇上身边最不缺美人,再美的容颜,一年半载下来也该看腻了。可是在谢宁身上,皇上就怎么都不会腻。 白洪齐匆匆迈着大步走到门廊前头,将手里的的伞递给小太监,掸了掸身上淋着的雨。 胡荣迎了上来,递了一块松软的长手巾给他:“白公公,您擦一把。” 白洪齐也不同他客气,接过来把头脸一通狠擦,把手巾再递还给胡荣。 “皇上呢?” “才用过晚膳,歇了一会儿,现在在小书房。” 白洪齐片刻不敢耽误,急匆匆的沿着回廊往小书房去。雨没有那么大,可风还紧,回廊上铺的水磨石方砖都被扫进来的雨水打湿了。 白洪齐进去的时候,皇上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半旧葛袍的太监。他腰深深的躬着,整个人看来颤巍巍的风吹就能倒的样子。 白洪齐低头站在一旁,一眼也不多看。 皇上吩咐了一句话之后就命那人退下,白洪齐注意到那人出去的时候一点动静也没有,没有脚步声响,没有衣裳悉簌的动静。似乎眼前只是一花,人就没有了,象是飘过去了一抹影子。 白洪齐知道自己能查到的东西人家八成也都能查到。自己查不到的东西,人家也能查到。 白洪齐查到的东西,从表面上真是十分简单。 赵苓早年也是官家女儿,因为父亲任上亏空,胡乱收人银钱枉顾律法,一家都被牵累。赵苓没入教坊的时候不到十岁。她在教坊待了这么些年,也红过,就是一点私房都没攒下来,得的银钱都贴补了寡母和不成气的哥嫂一家。赵家人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搬离原来赁居的地方,四邻都不知道他们一家人的去向。 但就在搬走之前,赵家人突然阔绰起来,赵苓嫂子的头上插上了金簪,孩子身上穿了绸布衣,还从馆子里叫菜,大鱼大肉的让人往家里送,看起来象是突然发了笔横财的样子。 ☆、二百九十六 夜雨 都在一条街上住着,谁家不知道谁家?赵家一家子好吃懒做又好面子,一家连老带小都死死捆在赵苓身上,指着她吃指着她穿,在人前还耻于提起她教坊司女伶的身份。 所以赵家一有钱,街坊四邻都猜那猜不是正路来的。要么又从赵苓身上刮了一笔,要么就是干了什么不能让旁人知道的事儿。 还没风光两天,赵家一家人忽然莫名的没了踪影。据说头一天还看见他们,第二天一早起来就人去屋空。邻居们说他们那钱肯定来路不正,现在应该是躲出去了,因为家里重要的细软全收拾走了。要是遭了什么祸,哪来得及收拾得这么齐全? 白洪齐出去一趟当然不止办了这么一件差,林林总总大小七八件事情,就算白洪齐再有能为,这些事儿少不得也要林林总总说上一刻钟。 白洪齐平时在皇上面前回话时不说全神贯注,起码不会走神走的厉害。 可是今天不一样。 他总是难以抑制的去想刚才离开的那个太监。 白洪齐伺候皇上多年,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有的事他还能说出来,有的事却只能烂在肚子里。 但是有的事,连白洪齐都仅有耳闻,不了解其中内情。 就象刚才出去的那个太监。 他是老是少?长什么模样?平时皇上不召他来时,他在哪里窝着?说不定他其实是自己见过的人,认识的人。 这些人办的差事都是不见天日的。 这些人是谁,由谁统领,他们平时都在何处存身,这些事情,只有皇上一个人能知道。由上一任天子传至皇上手中掌握,将来,会再传给皇子择定的太子。 先帝虽然干尽了荒唐事,好歹这一件没有出岔子。 白洪齐所知道的,也只有一个笼统的称呼。 这些人的领头人,叫做仓阳侯。 可是没人知道仓阳侯是谁。 外面隐隐传来闷雷之声,皇上没发话,白洪齐把话说完了,不敢多添多劝一个字。 皇上望着敞开的长窗,纱帘被雨滴浅湿,上面深浅不一的留下了一团团水渍。 “这场雨太不巧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白洪齐摸不清皇上的意思,小心的应了一句:“雨确实又紧了。” 宝明轩的东厢,刘才人正在灯下做针线活儿。 听着外头雷声震震,她勉强又缝了两针,低头看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缝成这样的,都拧成一团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