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责任是欧文的,自己是无辜的,莫尔顿先生是不能得知的。 不过在他之前,欧文先一步释然,告诉季寒川:“我想到了。” 季寒川挑眉。 欧文:“父亲叮嘱我时,我并未起誓。当时,我实在太小、太小,不明白自己遇到什么,只能感受到害怕。但现在,我以母亲的名义发誓,今天之后,我不会再和第二个人提起,自己曾将一切告知予你。” 季寒川纠正:“不要说‘第二个人’,欧文,去掉这个,直接说‘不会提起’——无论是你的日记里,或是没有旁人在的旷野,都要囊括其中。” 欧文十分纠结,看着他。 季寒川从容,说:“或许你没有听过一个关于‘树洞’的故事。” 再说了,谁知道莫尔顿先生、管家……他们还算不算“人”啊? 欧文再度被季寒川“说服”。 有了这漫长铺垫,他也总算开始讲述接下来的状况。 季寒川听着,神情一点点严肃。 他果然听到了很大的不同。 管家说:恶魔诅咒夫人,而神父到来之后,将这份诅咒均摊给八个女佣。她们虽然生病,却不会死亡。 欧文却说:“那个‘神父’,他并没有带来‘上帝的指引’,只带来‘恶魔的交易’。” 季寒川听到这里,调整表情,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欧文冷不丁问:“你不害怕吗?那可是恶魔啊!” 季寒川无奈,“我是一个东方人。” 欧文愣住。 季寒川;“来到欧罗巴之后,我努力——对,我努力地想要融入这片土地。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做的不错。但说到底,我们成长在不同的文化环境里。” 欧文又被他绕晕。 季寒川总结:“我愿意‘信奉’上帝,愿意接受这里的信仰。但是,”他强调,“我是一个东方人,我出生、成长的地方,有另一个神明的传说。我……也不知道。” 欧文眨了两下眼睛。 他像是想到很多事情,不过到最后,还是继续讲下去。 “好吧,”欧文说,“原来那并不是真正的神父。” 真正的神父,在冒雨赶来的路上不幸摔进山涧。再爬上来时,他体内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欧文拧眉,说:“父亲需要完成一件事情,之后,就能复活母亲。” 季寒川听他停顿片刻。这“片刻”显得尤其长,过了约有半分钟,他终于发觉,此处应该是自己的责任。 季寒川问:“什么事?” 欧文背后的影子窜动,小胖子说:“我不知道。” 季寒川:“……”说了和没说一样。 不知是否是看他脸上的无语,欧文深呼吸,补充:“但是在那之后——” 季寒川:“在那之后?” 欧文嗓音压低,轻飘飘说:“她们就开始‘生病’了。” 季寒川安静片刻。 他问:“欧文,你的噩梦内容,又是什么呢?” 欧文一怔。 季寒川说:“你梦里有敲门声,有那个往下的楼梯。之后,你又会看到什么?” 欧文的嘴唇开始颤抖。 他怔怔看着季寒川,眼神都在此刻失去焦距,似乎被家庭教师的话,推进那纠缠自己多年的恐怖故事里。 “笃笃笃!” 他总会先听到这样的声响。接下来,是“吱呀”的推门声。有一个穿着皮衣的人走进来,对方身上有血、有泥水。这些是欧文成长过程中才慢慢看到的东西。 那个人看一看四周,露出挑剔的表情。而父亲沉浸在失去母亲的忧伤中,完全由着对方指使。两人谈了几句,这时候,小小的欧文坐在旁边椅子上。他看着窗外闪电,看着暴雨笼罩着的庄园。窗外的郁金香被雨水打湿,花瓣落在地上。他想:母亲要是看到了,一定很难过吧。 但母亲看不到了。 父亲和来人已经讲定。他被一把捞起来,父亲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而欧文没有听清。他们下去那走道,蜿蜒向下,终于到了一处空旷地方。四周都灰蒙蒙的,偶尔有几次,欧文也能看到其中坐着的人影。他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似乎都是身材健硕的年轻小伙,但也可能是狼狈、快要死掉的病弱男人。 石棺停留在这片空地之间。父亲抱着他,要把他放进去与棺材里的母亲一起…… “呼,基本到这里,我就惊醒了。” 欧文拿出手帕,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 他说着,都觉得后怕,坦然:“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梦到这些了。” 季寒川心想:有意思,把你放进棺材里?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