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庸曾亲自教导她半年,他的许多金玉良言,对谢长晏来说,至今受用匪浅。 退婚一事后,谢怀庸曾写信斥责郑氏纵女胡闹,要她们尽快回家。言辞虽然严厉,却随信附了十片金叶子。在最初毫无收入来源的日子里,那十片金叶真是救急救命。 再然后,第一本《朝海暮梧录》出了,谢知微来了一封信,说父亲极喜此书,放在床头时时翻看,再不提要郑氏回家。所以让她放心继续玩,若能顺便打探一下二哥谢知幸的下落就更好了。 说也奇怪,同样游历在外,谢长晏却始终不曾遇见谢知幸。此人就跟失踪了一般,除了每年过年时往家修书一封报个平安外,谁也不知他在何处,在做什么。 再再然后,便是这封信了。 谢长晏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谢怀庸破天荒地没再用草书,而是字字端正,落笔凝重。 “闻弟妹为歹人害,不幸离世,你虽及笄,却仍年幼,当安寄翼下,以挡风雨……吾一生平庸,前无以长技振兴家门,后不能护族人安身立命,甚愧……愿以残烛之年,言教身授,为汝另择佳偶,以尽父职……” 谢长晏看完,默默地将信纸重新折好,放入袖中。 五伯伯真是仁善啊……那么严厉的脸,那么温柔的心。 然而,对于他的这番苦心,她终究是要辜负了…… “若有回信,可交于我。”胡智仁道。 谢长晏想了想,管小二要了一张纸,折了一只鸟,递给他:“那就劳烦胡兄将此物送至隐洲吧。” 胡智仁看着那只鸟,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不禁有些黯然。若谢长晏能答应谢惟善,乖乖回家,也许他去提亲,便能成了。 可谢长晏现在,摆明了是要继续在外飞翔。 他忽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谢长晏嫣然:“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尽管说。” “能否将这个信封送给我?”胡智仁指着几上写着“长晏亲启”的信封道,“实不相瞒,我心慕三才先生的狂草已久……” 谢长晏哈哈一笑,将信封递给他:“那我就借花献佛,博胡兄一笑了。” “多谢多谢!”胡智仁无比珍爱地将信封用丝帕包好,才放入怀中。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谢长晏不由得又是一笑。 “对了,你的行踪泄露,若那凶徒追踪而至……”胡智仁有些担忧。 谢长晏淡定道:“我想过了,躲不是办法,只有将那黑手揪出来,才能真正安全。”之前,她不知前因后果,只能化明为暗,以图安身。如今从彰华处得知了真相,知道了自己跟如意门的所有瓜葛,那么,就要化被动为主动了。 说到这里,她走到包厢的窗旁,将窗户轻轻支起一线,望着底下人群中的某处,勾唇一笑:“看来,已经来了呢……” 楼下一堆临街叫卖的小贩里,有个中年肥胖货郎,吃力地扛着个插满糖葫芦的竹竿,偶尔拨动一下手中的鼓。 谢长晏朝孟不离招手:“你来看,面善不?” 孟不离走到窗边看了几眼,一脸茫然。 “此人的体重从一百二暴增到了一百七,但卖东西时还是这么不上心……” “啊!”孟不离想起来了,是燕王寿诞那天跟踪他们的那个卖橘人!有一阵子,为了找他,谢长晏还画过他的画像。此人身上发生了什么?竟从竹竿变成了水桶! “胖了这么多你还认得出来?”胡智仁惊讶。 “体形虽有变化,但看他的眼睛,仍是左眼较右眼大,耳垂肥厚,头发稀疏,下巴光洁……最重要的是,身高不会变化,仍是五尺五分。”谢长晏说着比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微微一笑。 胡智仁的目光闪烁着,由衷感慨道:“你的目测力……真是天赋异禀……” 谢长晏未再逗留,跟胡智仁告了别后,继续坐马车回宫。 孟不离问:“不抓?” “抓这种小喽啰没用。等车进宫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