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盏滚了几圈,怯怯藏到角落。 王芍愕着眼睛瞧他,不知所措。几缕发丝黏过了酒水,黏在苍白面颊上,滴答落下几滴在宫裙上,裙面湿了大片,娇俏的海棠绣花被酒渍浸染得毫无生机。 “滚。” 一个字,压着声音,从腹喉深处发出,无情无绪,却比任何有实质的利刃还扎人心。 四面静了一瞬,后排几位贵女瞧完全程,各自围成小团体,窃窃私语,偷笑她不自量力。 王芍面庞通红,恨不得将头埋入胸口。 她是名门大家教养出来的闺秀,读书启蒙也是《女戒》打底,为自己这行为深感不齿。 太妃娘娘昨夜拿自己当年和先帝“相识”的事,苦苦劝了她一宿,她才勉强放下心里包袱,过来做这些出格的事。 原以为凭自己的姿色,只要放低身段,让戚北落喝一杯自己呈上去的酒是没问题的,可现实却朝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羞得无地自容,一叠声道“对不起”,不顾身旁宫人劝阻,横冲直撞往外跑。 顾慈望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口,由不得又叹口气,想斟一杯酒,安抚一下边上这只炸毛的狼狗。 手才刚动了一下,就被他抓得更紧。 “我是让她滚,你松什么手?安生些!” 他犹似不放心,趁这会子没人瞧见,抓起她的手就往怀里揣,抱得紧紧的,跟揣着好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方才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全去了九霄云外,又变回那个霸道的三岁孩童。 顾慈:...... 这个呆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同样的问题,岑清秋也在琢磨,枯着眉头,耷着眼角,一副不慎吃着姜丝的模样。 自己生的儿子,她自己最了解,这副模样,当真是前所未见。不过是一个顾慈,有那么大的魅力把他变成这样?该不会被人调包了吧? 边上传来一声看透了的轻笑,“没什么好奇怪的,男人遇上真心喜欢的姑娘,都会变傻。”顿了片刻,又转头望着她,深情又玩味地道,“朕也是。” 岑清秋嗤之以鼻,慢条斯理地举筷挖了鱼眼珠子,丢到他碗里,乜斜凤眼,嘴角噙着优雅的笑,“那正好,陛下快吃这个,补脑。” 宣和帝眉梢抽搐,平了平腹内之气,亦举筷,将鱼腰腹处的肉剜下来,搁在她碗里,笑容意味深长。 “这鱼下锅前活蹦乱跳,腰力定然不错。吃哪补哪,皇后也补补腰,免得整天喊酸,还要埋怨朕不好。” 岑清秋蹭的涨红脸,抬脚狠狠踩住他的脚,用力一碾。 宣和帝身子猛地僵住,咬牙忍笑,待她没力气时,又把另一只脚也伸过去,勾摇着脚尖,贱兮兮道:“再来。” 上头桌案官司打得正热闹,北戎使团这厢,气氛则略微凝滞。 赫连铭捻着小胡子,目光在顾慈喝顾蘅身上来回穿行,“大哥,那两丫头的身份也太不一般,只怕这中原皇帝不会把人赏给咱们。” 赫连铮摸着下巴,脸色难看,“你要是怕,那姐姐归你,妹妹归我。不就是戚北落吗?这儿又不是战场,他能把我怎样?美人和边界那几个城,我都要定了!” 说完,他一拍桌案,朝戚北落抱拳道:“久闻太子殿下箭术超群,今日难得,可否与我比试一二,让我们兄弟俩开开眼?” 戚北落放下杯盏,轻慢地掀开眼帘看去,勾了下唇角,懒怠开口。 什么都不说,比说什么都厉害。 周围响起一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