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光流转,徒生感慨。虞棠忽然就明白了戏文与诗词里常道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梨生。”虞棠蹙眉,眼中无泪,语气平静,无端压抑,“我好难过。” “棠哥儿……”梨生慌了,他见到的虞棠,从来都语笑嫣然,逢场作戏,云淡风轻,何曾这般……这般直白地说难过。 听得他都觉得难过起来,低头抽抽噎噎的。 “你哭什么?”虞棠反倒笑了,“放心罢,我还得好好活着。我还没活明白,怎么能先死了。” - 楚御一段日子没有见虞棠,一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索性不去想,免得心烦。二来他这段日子忙着筹谋救出家人,与沈念数次交手,险象环生。此时与虞棠保持距离,反倒是对虞棠的保护。 他派去暗中保护虞棠的人也一直没有撤走。 沈念太容易拿捏人的软肋,总挑着对方亲近的人下手。楚御不想给沈念留下把柄,牵扯到虞棠的安危。 楚御并不知道虞棠已经落入沈念手里一次过。章小姐当初绑走虞棠时很小心,给人造成虞棠外出的假象,就连梨生都没察觉异常。后来虞棠深更半夜回来,闭门养伤,暗中保护虞棠的人也不清楚虞棠出了什么情况——他们没法露面打探。 所以虞棠失踪三天,楚御没有得到消息。更不知道他捧在心上一丝一毫都舍不得伤害的人,在沈念那里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九死一生不曾松口。 他只知道他一回来,楚家人的地点泄露,虞棠亲手端给他一杯毒酒。 又爱又恨,不如不见。 他们冷战了整个十二月,最凛冽的严冬。在新年将至的大年夜里,外面飘着雪。虞棠和梨生两个人坐在屋中,桌上摆着三副碗筷。 “棠哥儿,碗筷怎么拿多了一副?我收起来罢。”梨生想收拾,被虞棠拦住。 “没有多余。”虞棠看着那副空碗,目光放空,“很久以前……我以为我没有家人了,每个除夕都是孤单单的过。后来有人告诉我,他就是我家人。以后每个年,他会陪我过。” “他真的每年都会来。”虞棠语气温和,“梨生,你说,今年他会来吗?” 梨生知道他说的是谁。 还能是谁……楚少爷呗。 可是棠哥儿,今年与往年不同了……整个冬天,你病得那么严重,他都没有来看你一眼。 梨生望着虞棠憔悴的模样,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 今晚对于楚御,同样是重要的一晚。 他谋划了一个月,总算成功救出楚家人,并顺带捣毁了沈念在南京的分巢。 一家人在除夕夜里团圆。 楚家人的情况不太好,在沈念手里吃了不少苦头。他们身上并没有沈念想要的信息,因而不曾像对虞棠那样严刑逼供,可一顿下马威总是少不了。 楚父与楚幕尚且正当壮年,楚老太爷却是身体熬不住,出来就缠绵病榻。 楚御亲自端了药碗坐在床边喂他:“爷爷。” 楚老太爷沙哑着声音,张着嘴想说什么,又几乎说不出话。 楚御倾耳过去:“爷爷想说什么?” 楚老太爷断断续续的:“虞棠……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待他。” 楚御感到诧异。 爷爷一直很反对他和阿棠,为何会突然说出这番话? 但楚老太爷没说下去,阖上眼昏睡了。 楚御把药碗放到桌上,决定出去问大哥。 楚幕告诉他,他们被抓,是因为章父的出卖,章家早已投靠了沈念。 “什么?”楚御眸光一颤,“不是阿棠——” “虞棠?怎么会是他。”楚幕苦笑,“二弟,从前是大哥错了。虞棠他真的很好。我们在沈念那个老贼那儿吃了不少苦,他们折磨人的花样很多,连我这个大男人都受不住。你知道吗?那个行刑的人对我说了一句话,说我还不如那个唱戏的能忍……” 楚御身子一晃。 “他们把阿棠怎么样了?” “你竟不知?”楚幕愕然,“他和你的关系南京谁人不知?早就被沈念抓走……听说连受了三天三夜的刑,也没透露出我们的地点……我实在惭愧以前那么看待他……” 楚幕话音未落,楚御已夺门而出。 - 有人在寒夜里狂奔,推开门,夹带满身风雪。 梨生满目震惊,说话结结巴巴:“棠,棠哥儿,你看,他,他来了!” 虞棠转头看门口,没有惊喜没有委屈,没有悲怆也没有愤恨。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