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逍上午没看见薛遥,所以提前告假离开,去母妃殿里送药材,好让太监午膳的时候,就能把药掺进汤里。 他为自己如此积极不死心的“拯救”母妃而感到自责,所以在心里假装自己是为了薛遥做这件事。 吩咐完太监,他就做了坏事一样,快步出宫。 路过偏殿的时候,陆逍余光看见母妃跟以往一样,坐在窗前,木讷地看着殿门。 父皇已经走了,却给他的母妃留下这样一个永远的等待姿态。 从他记忆的最初就开始了,或许母妃只是习惯了这个姿态和这个位置,并没有在等待什么。 因为母妃如果期待父皇驾到,就一定会梳妆讲究,而母妃从十年前已经不修边幅了,她真的只是习惯了等待的姿态。 但是每每看到她那么表情空洞地坐在那里,陆逍总是忍不住疯狂期待,下一刻就能听见父皇驾到的通报。 在经过偏殿的时候,陆逍的余光,跟母妃空洞的视线,有一瞬间的碰触。 母妃没有厌恶不耐地移开视线,这给了陆逍希望,他又本能地转过头,像狗一样对母妃露出讨好的眼神。 太贵妃像是突然惊醒了,发现儿子站在不远处用期待交流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立即站起身,离开了窗前,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给儿子一个拒绝的枯瘦侧影,以免儿子来给她请安。 陆逍的眼眶还是一下子红了。 他想狠狠甩自己两巴掌,问问自己为什么贱了十多年,还不长记性。 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立即用母妃同款的冷漠表情从窗前路过。 但他知道自己的反击已经晚了,母妃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他留给母妃的最后一个形象,永远都是一只被不断踢踹,还摇尾乞怜的狗的模样。 活该父皇冷落你。 陆逍浑身发抖,恶狠狠地在心里嘲讽。 “咳……咳咳!” 他路过窗子后,偏殿里传来母妃枯叶一样的咳嗽声,他的脚立即像是生了根。 伫立良久。 陆逍转过身,迈步走进偏殿,迎着母妃抗拒的、嫌恶的目光,死皮赖脸地走到母妃面前,还徒劳努力地保持尊严,冷声询问:“太贵妃娘娘可是着凉了?怎地不叫太医来瞧瞧?” 知道这场尴尬的交流无可避免,太贵妃面无表情地坐回了她习惯的窗边,看着相同的地方开始发呆:“本宫安泰得很,不劳王爷操心。” 陆逍目光一下子放空了。 这样坦然的直视,他才发现母妃比从前又瘦了。 太贵妃见他还不走,只好转过头与儿子相对:“今儿什么风把王爷吹来了?” 陆逍面无表情看着她:“我给母妃送些疏肝解郁的药材。” 母妃的虚弱让他单方面跟她和解了。 陆逍再次趴在她脚边不顾尊严的甩起了尾巴,等待母妃随时狠狠踹过来的脚。 有一点算是安慰,母妃并非只对他无情,从前对三哥也是这样。 陆逍听说自己出生前,三哥养在母妃身边。 老嬷嬷都说母妃曾经是个溺爱孩子的母妃,陆逍从前一遍遍询问老嬷嬷母妃是如何溺爱三哥的,然后他一边在心里嫉妒三哥,一边悄悄把故事里的三哥换成自己。 骗自己如果早出生几年,他就会享受几年真正的母爱。 但是自从母亲性格大变之后,三哥几次上门拜访,都被母妃的冷漠打击得满地找牙。 大概是为了保住童年美好得记忆,三哥以佟妃不允许探访为由,再也没来看过母妃。 但是三哥自缢之前,最后一个要求,不是跟自己的生母见面,而是跟贵妃娘娘见一面。 这让陆逍明白过来,原来三哥也跟自已一样,一直没有放下。 没人知道母妃最后跟三哥说了些什么,会不会是变得像年轻时候一样温柔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