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了,怎么不学学一早就主动钻进了马车里的天目呢? 怕自家公子再叫自己另备马车,寿明赶忙在前头为难地说道:“此时雨大,公子总不宜再骑马,可茶楼里的马车又被派了出去办事,公子您看这……” 阿葵听得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向茶楼一旁停着的马车。 莫非这便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她算是见识到了编故事的人说起谎来是如何地信手拈来了。 见得阿葵的视线,寿明转头看去,不禁在心底轻咳了一声——略有些草率了。 好在自家世孙倒未细细探究他话中真假,已收了伞上了许家姑娘的马车。 吴恙在马车中坐下的那一瞬,多少有些不大自在。 这辆马车显然是许明意惯用的,其内陈设虽半点也不花哨,但布置雅致简洁之余,于细节处亦可见女儿家的习惯痕迹。 且车内有着淡淡香气,这香气对他而言是熟悉的,是她身上所带有的淡香。 如此这般之下,他不禁就有了一种仿佛闯进了喜欢的女孩子闺房的错觉…… 见他双手握拳放在腿上,身形坐得笔直,白玉般俊逸的面孔上有着故作的正色之态,许明意眼中泄露出一丝笑意,捧起茶盏只佯装没看到他的拘束。 马车轮碾过雨水,穿过长街,绕过一片民居之后,在一处看似寻常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占云竹如今的住处。 此人得了救驾之功后,曾试图想要买回庆云坊中的旧宅,但宅子如今的主人纵然是空着,也未肯答应卖给他。 这自然并非偶然—— 是她不愿再在庆云坊中看到此人。 虽已是晚间,这座院子的大门却依旧大开着,院门上方悬着两只黄纸皮灯笼,漆木门匾之上书两个大字——占宅。 许明意接过吴恙递来的伞,独自走了进去。 院中四下安静至极,除却雨声再听不到其它,但事实上,这座不大的宅院内外,有不下五人在暗中盯守着——这些天,宅中之人的一举一动皆在朱秀等人的监看之下。 许明意撑着伞来到堂外石阶下,着一袭藏蓝长衫的年轻男子正在堂门外廊下等候。 “昭昭,你果然来了。”他眸中含笑,语气温和。 听出他语气中淡淡的运筹帷幄之感,许明意眼底现出一丝冷笑。 她确实是来了。 只不过是来取他性命的。 “说说吧,你信中所提及之事——” 雨珠从伞顶如线滑落,一片朦胧雨雾中,女孩子一双黑亮的眸子冷然而平静。 占云竹近乎贪婪地看着那双眼睛:“既都来了,不进来说话么。” 说着,侧过身去,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明意压着心中的不耐,戒备地留意着四下一切,抬脚上了石阶。 占云竹抬手要接她的伞,欲替她收放。 许明意自行收起,握在手中。 占云竹收回半空中的手,依旧含笑跟在她身后进了堂中。 二人在桌边坐下,占云竹抬手倒了盏热茶:“雨气湿冷,喝口热茶。” “不必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占云竹轻笑了一声:“昭昭……我本以为你变了,没想到还是这般心急——这才是我熟悉的那个昭昭。” 心急吗? 可能吧。 许明意在心中冷笑。 她只是不想再被这张虚伪的嘴脸继续恶心罢了。 可此人先前确实得狗皇帝几分看重,而那时恰值她祖父出征前后——若非是念着这一点,想着对方的确有可能知道些什么,她今晚根本不会过来。 “昭昭,你比我从前想象中的要更聪明,更有见解。”占云竹自顾端起茶盏,缓声说道:“既如此,想来你便也该知道了,此次皇上之所以主张要征讨丽族,实则是想借此事迫镇国公交出许家军的兵权……” 她当然知道。 且她还知道——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主意当时十之八九会是他的提议。 而现下听他这般口气,余下的那十之一二,也已经没了疑问。 许明意微微握紧了手中的湿伞,道:“所以呢?” “……岂料镇国公竟如此硬气,半点不曾让步,昭昭,若你是皇帝,你还敢继续留着这样的武将在身边吗?”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