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箭,显然是出于这小姑娘之手。 长箭正中那士兵扳动弩机的右臂,可见并非是射偏,而是那小姑娘并无意要这士兵性命,刻意留了分寸在…… 此举只在威慑! 近来他为许家军意在占下临元城之事而惶惶不安,不仅仅是为自己,为家眷族人,亦是为临元百姓—— 纵然许家军传信来只道他肯降,便不会伤及城中之人; 纵然临元百姓对许家军有着根深蒂固的信任,这信任远远多于恐惧…… 可大军当前,时局如此,而临元城如此富庶,入城之后的事情,谁又当真能够说得准? 但这一刻,他真真正正放心了。 将这座城交予许家军之手,他也可以安息……不,他也可以安心了! ——许家军行事如此讲究,他多半也是不必死了! 夜风吹得范知府眼睛发涩发疼,隐隐冒出了泪光。 到底没有士兵再站出来。 “开城门!”肖望高亢微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火光晃动着,与黑暗夜色纠缠摇曳,万物影影绰绰间,刻有临元二字的城楼之下,两扇沉重的城门缓缓分开,发出沉闷声响。 城楼之上,元德志松了口气,露出一丝松快笑意。 老梁松开了范知府。 “……”突然失去了钳制的范知府一愣。 怎不再多捂会儿? 他此时得了自由,总也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吧? 一瞬间的思虑后,范知府开口,声音愤慨悲怆:“你们……你们这群谋逆犯上的反贼!” 喊话间,已是扑向城楼边沿,满脸泪水仰天道:“陛下,是臣无用!臣未能守住临元城!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臣已无颜苟活,唯有以死谢罪了!” 说着,纵身攀上城楼,就要往下跳去。 而往城下看这一眼,便是后背一冷,打了个寒颤。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临元,这城墙修得可真高! 怎还没人来拉他? 不知内情的老梁冷眼旁观着。 还是元德志带人上前将人扣住,且不忘给这场戏收尾:“留着此人还有用处!将人带下去!” “甘从锋刃毙,莫夺坚贞志!本官纵是死,也绝不会受你们这些贼子胁迫!” 范知府被带下城楼,坚贞不屈的声音渐渐弱去。 许明意和吴恙已带着许家军入了城。 刚一入得城门内,许家军便涌上城楼,立时接替了守城的临元士兵。 在吴恙的指挥下,凡是临元城中士兵官差,皆被带了下去。 许许多多闻讯赶来的百姓们见得这一幕,多是心生不安。 “他们这是要将人都带去何处……” “我家当家的怎么也被带走了!方才还是他带头开的城门!” “不是保证了不会伤及城中之人?” “这是要出尔反尔吗?” 一片议论声中,许明意在秦五的陪同下登上了城楼。 “从今日起,便由我许家军正式接管临元城——” 少女清晰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自此后,临元便在许家管辖之内,同朝廷再无干系。而为防尚有忠于朝廷之人混于其中伺机生事,理应仔细排查监看,如此亦是为了城中诸位的安危着想——若当真是诚心归顺者,我许家军自肯接纳,而不会伤其分毫,是以诸位不必担心方才那些被带走的兵士差役。” 今夜初入城中,一切防守尚未完备,正是不可松懈之际,决不可被人钻了空子。 闻得此言,百姓间有人点头,也有人仍旧满面不安,亦有不少人看着城楼上的少女心存好奇。 夜色中,女孩子的说话声再次响起,似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临元城既归许家管辖,许家便有庇护之责。除各处防守巡查事宜之外,城中一切照旧,商铺照常开,私塾照常讲学。只要诸位肯配合排查,安危与私有财物便受许家保护,如若城中有趁乱生事者,只需报去府衙,到时自有家父许缙妥善处置,对作乱者绝不姑息——” 城中秩序不能破。 一旦破了,想要破而再立,便需经一场乱状。 这既然不是他们的初衷,自然从一开始便要尽量安定民心,以断绝因人心不稳而生乱的可能。 纵是不能完全杜绝,但将话说清楚了,人们心中便存下了一条线,依着这条线来,什么该做什么不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