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扫过他身上的内监服,是宫中最末倒数二等内监的制样。 “回大人,奴是容嫔娘娘院中的,受娘娘交待,前来养心殿问一问陛下龙体是否有好转……” 容嫔? 没听过。 但在宫中无皇子傍身又只是个嫔位的,显然也不是什么要紧打眼的人物。 那就更好办了。 后宫之中嫔妃间往来传个话再正常不过,不易引人注意…… 且这小内监这般身份,无疑也很便于收买。 赵过打定了主意,恐耽搁了回去的时间,再惹了指挥使不悦,便也没有耽搁:“……不知小公公,可愿替我跑一趟腿?” 说话间,一锭银子递到了那小内监面前。 小内监眼睛微亮,低声道:“大人有何吩咐只管交待……” 容嫔娘娘在宫中无甚存在感,人也过于清俭,他们这些下面的人日子过得便十分艰难。 这样一锭银子,他平日里可轻易见不着! 见他神色,赵过便愈发肯定找对人了,看一眼四下无人,遂将东西自怀中取出,压低声音交待道:“将此物送去永福宫……见到东西之后,永福宫必有回音,明日午后我还会再进宫,到时你只需将永福宫的回应交予我,好处少不了你的……” 看着那与银子一起被塞到手中拿蓝布包起的一团软物,小内监怔住了。 哪儿? 永……永福宫? 永福宫近来似乎有些不太平…… 他家主子虽没什么存在感,但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关起门嗑瓜子看戏打听各路八卦—— 是以,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多多少少也就耳濡目染了些…… 而不愿惹事的本能告诉他——平日里就算了,他们这些没名没姓的小人物跑腿送个东西什么的不算大事,谁还不能赚点外快了?可如此关头,这东西送不得! 可…… 可这银子摸着还挺叫人一见如故的…… 他见之如故,料想银子见他应如是。 就这么推出去,实在有些不忍心。 “可都记下了?”赵过问。 小内监点点头。 话也不算复杂,记是记下了…… “切记要见机行事,莫要被永福宫之外的人知晓。”赵过又交待一句。 小内监再次点头:“奴都明白……” 银子拿都拿了,好歹也要表现得叫金主大人放心些。 赵过不知永福宫出事,自然也不认为这是一件如何棘手的差事,交待罢,未再久留,又问了那小内监的名字后,便折身回了养心殿。 小内监原处站了一会儿,遂也转身离去。 但脚下走的,却并非是去往永福宫的路—— 他找到了李吉手下的一名心腹太监,作出心惊胆战模样:“……那位大人将此物交给奴便离开了,然奴打开一瞧,竟是带血的!听闻荣贵妃娘娘近来身体欠安,奴恐冲撞到了贵妃娘娘,便也未敢依言去送……张公公,您看这要如何处置……” 这姓张的太监曾得过他们容嫔娘娘的恩惠,为人还算可靠,他思来想去,还是找来了。 他不想去冒这个险,却也没有当场拒绝的胆量和决心…… 虽说留的是胡诌的假名儿,但为了事后不被算账,只能先来说明情况求庇护了。 “是今日进宫的百户大人?什么模样年纪?”那太监闻言心下微震,面上却不露声色。 “三十岁上下,身形瘦高,这儿有颗痣,嗓音偏细……”小内监描述了一番,不忘道:“那是缉事卫的大人,奴实在不敢不应……” 张太监微微点头:“此事我知道了,这东西交由我来处置,你且先回去吧。记着,这几日不要轻易离开玉桂轩,以免给容嫔娘娘招来麻烦。” “是!”小内监连忙应下,再三道谢后,揣着银子离去了——赚得就是这份在刀尖边缘危险试探的钱! 张太监看着那两片撕碎的血布,眼神一再反复。 旁人不知永福宫出了何事,他终日跟在李吉左右,又岂会不知! 可怎么还与缉事卫有了牵连?! 近来皇上为荣贵妃之事没少动怒,今日有如此新发现,或也未必是坏事…… 无论如何,先禀明吉公再说……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