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从不厚此薄彼,转而又准备送戚瑞回房。 路上,戚瑞有些迟疑地开了口:“娘亲。” “嗯?”曹觅将目光从枝丫上堆积的雪花上移开, 望着戚瑞问道:“怎么了?” 戚瑞道:“其实……我觉得秦夫人那个方法,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啊?”曹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戚瑞便详细解释道:“秦大公子不喜欢读书,秦夫人便以重利相诱, 使之勤读。 “这个方法虽然看起来有些笨, 但并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我观秦大公子那模样, 比一般世家纨绔好上许多,该读的书都读全了。” 他轻轻用脚拂开地面上一小堆积雪,当先一步跨过门槛后,又转过身对着曹觅道:“娘亲, 小心脚下。” 等曹觅也跟着跨了出来,他才继续道:“戚然的情况,其实与秦大公子又有类似。 “学堂之上, 我与安弟都能自觉苦读,只有戚然, 易被外界动静惊扰,学至艰涩处, 甚至屡屡生出些灰心丧气的想法。 “我们兄弟三人, 只有他并不热衷于读书。” 曹觅一边认真听他说话,一边点了点头,赞同他对戚然的评价。 戚瑞见她神情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便继续道:“王府比之秦府,底蕴财富又更加深厚。 “如果秦夫人能以‘奖励之法’劝得秦大公子向学,娘亲何必吝啬财物? “效仿秦夫人若能使戚然安心向学,亦不失为一件美事。” 他说到这里,曹觅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方才在马车上,戚然朝她讲述秦夫人的法子,确实有羡慕之意。 在老三心目中,恐怕也希望曹觅跟秦夫人一样,许他承诺,让他向学。 但曹觅在马车上那番话,虽然听着更有道理,但其实是坚定地拒绝戚然的要求。 很显然,王府长公子并不赞同他的做法。 他先是承认秦夫人的办法有些“笨”,但随后又肯定了这个办法的可取之处,言语中,是想劝曹觅满足戚然的要求。 曹觅听完后,笑着摇了摇头。 “方才我在马车上说的那番话,你可有印象?”她先是问道。 戚瑞自然点了点头。 他记性极好,不可能这会儿功夫就将事情忘了。 曹觅便笑道:“其实,当时那番话只是用来拒绝戚然的表面理由,对于‘重利劝学’这件事,娘亲有些自己的见解,你愿意听一听吗?” 戚瑞正色看向她,颔首道:“自然。” 曹觅花了一些时间组织语言,随后问道:“戚然并不喜欢读书,但无论是书中所学的内容,还是他身周的环境和人,都一直跟他强调读书是一件有意义的,非常好的事情。 “很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方才在马车中时,我说的那番话,虽然是他不希望,不喜欢听到的,但却是他能够接受的。 “对不对?” 戚瑞想了想,道:“对,确实是这样。” “嗯,前提条件我们梳理清楚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曹觅顿了顿,笑着看向戚瑞:“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许以重利令他继续向学,会令他更喜欢学习呢? “还是保持原状,什么都不做,会令他更加喜欢学习呢?” 戚瑞几乎是立刻脱口答道:“自然是许以重利。” 听过了秦大公子的故事,戚瑞已经十分赞同这个观点。 他又补充道:“自古建立奖惩规则,不就是为了更好地促成结果吗? “什么都不做,如何能使戚然做出改变?” 曹觅笑了笑,道:“嗯,你这种理解是比较普遍的,但娘亲要告诉你,不是的。” 戚瑞诧异地朝她看过来。 两人这一番对话下来,已经回到了戚瑞的院落。 曹觅便除去了厚重的披风,牵着戚瑞来到烧得暖和的榻上。 院中的婢子及时送上两杯热茶,母子一人一杯喝下,暖了暖身子。 轻吐出一口气,曹觅才接着说道:“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做,才能令他积极向学。” 戚瑞皱着眉头,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询问道:“这是为何?” “嗯……”曹觅想了想:“我接下来要说的结论,你可能并不能信服,我想……我们可以做一个小试验,探究一下。” 戚瑞有些诧异:“试验?” 曹觅点点头:“实践出真知,有结果你才会信服。” “嗯。”戚瑞同意了,他继续问:“要怎么做试验?” 曹觅想了想,道:“羊毛坊中,有一种工作,叫‘缠毛线’。就是要女工们将纺出来的羊毛线缠成一个一个毛线球,方便织毛衣的人后续的使用。 “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什么手艺,单纯只需要时间,而且过程十分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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