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藻一听,也不再问,心中却不免多了几分期待。她什么都不懂,如何治理天下,如何驾驭朝臣,甚至连大汉有几国几郡都一概不知,自然希望能有人为良师,引导她做一个真正的皇帝。 大臣们已在商议,想来不久,她就能有良师教导。 刘藻心生喜悦,又问太后:“太后有事,使人召见便是,何以亲自前来?” “倒也无旁的事,晨起听闻陛下染恙,心中挂念,特来看看。”太后一面说,一面看了眼书案,略含责备道,“既是染恙,便该安心歇着,何必着急。“ 她语气亲近,刘藻有些不习惯,心下又不免多思,太后这般亲近,为的什么?面上则是笑了笑,笑意颇为腼腆,道:“多谢太后关怀。” 太后一笑,话语却忽然一转,道:“我听闻,大朝后,陛下容色苍白,腹痛卧床,谢相未经通禀,直入殿中,至床前探视。谢相此举,甚为不妥,只是她关切圣体,一时心急,望陛下切勿见责。” 小皇帝顿时脸色微红,又忙正色道:“朕明白。”倘若太后不提,她还未发觉谢相直入床前,甚是不妥。 太后显出欣慰之色,继续道:“谢相乃是先帝股肱,甚受先帝倚赖,有她辅佐你,我也好放心。” 此处刘藻便不懂了。她由太常与礼官教习,二月来,学了些为君者之风,稍稍外朗了些,并不那么惜字如金,也习得些许礼仪,知晓当如起卧饮食,只是具体的事,她仍是一无所知。 先帝倚赖谢漪,她曾听胡敖提起过,究竟如何倚重,则无人与她说过。 刘藻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太后站起身来,她来此似乎只是为谢相不妥之处解释一句,又嘱咐新君,倚重谢相。刘藻起身相送,心中则略微惊讶,太后与谢相,何时这般好了?前几日,她们尚为她居何处,起过分歧。 太后缓步至殿前,回头见刘藻送她,与她道:“不必送了。” 刘藻见已至殿外,确实不好再送,便抬袖一礼:“太后慢行。” 太后点了点头,又伸手理了理她肩上褶皱的衣衫。刘藻险些忍不住后退,幸而她站住了。 “陛下有恙,当先知会我才是,怎能先去请谢相来?谢相虽是能臣,究竟是外臣。我与陛下方是至亲,无不能言之事。我知陛下对我有心结,想是有人说了什么,使得陛下误解。这也无妨,时日久了,总能看透人心。” 拳拳之言,甚是动人。刘藻却将她的话一字一句,刻入脑海,细细咂摸她话中之意。 “我已是太后,再无所求,何必来害你,徒生动荡?陛下……”太后看了看皇帝,叹了口气,竟不再往下说,举步而去。 刘藻抬袖下拜,直至太后走下高台,方直起身,望着太后远去的背影,蹙起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底已是秋日,秋风渐起,凉意浸体,刘藻又觉腹间有些疼,又有些闷。数名宦官捧着数十竹简,匆匆赶来。上到高台上,才知皇帝在此,连忙跪下了行礼。 刘藻目光低垂,落到他们身上,微微弯了弯唇,道:“免礼。” 春和在她身后,见她出声,方上前道:“外头风大,陛下入殿去吧。” 刘藻点了点头,走回殿中。 再入殿,却没有方才来时,决心勤勉的乐观积极了。 她不由打量起这间大殿。 大殿铺设了地板,入殿皆在门口去鞋履,着布袜而入,故而门前有一宫娥侍奉。大殿宽敞,足能容纳百人,两排柱子支起殿梁,甚是宏伟。刘藻看着那些房柱,想到她年幼时听的一则故事,说的是荆轲刺秦王的古事。 荆轲入秦,图穷匕见,秦王见事不好,掀案而起,绕着柱子跑,来躲避荆轲的追杀。 秦王的大殿也该如宣室般宽阔宏伟,有这样多的柱子,方能使二人,在殿中一追一跑。 刘藻走到御案后坐下,殿中境况,顿时一览无余。她这才觉出陌生来。她从前所居房舍很小,远比不上宣室殿庄严,更不及承明殿华丽。 刘藻微微舒了口气,振作起精神来,思索太后适才那番话,有何含义。 太后似乎是为谢相不妥处解释而来,但临去前,那番话,又似为她们之间的生疏而伤心。 刘藻并不怎么相信,她确实已是太后,但未必再无所求。倘若只要居太后之位,便别无所求,她又何必与谢相一同谋废昌邑王?昌邑王在位,她也是太后。 更使刘藻心惊之处,则是太后与她分居二宫,但未央宫中发生之事,不过一个上午,太后在长乐宫便一清二楚。 第17章傀儡 大汉的规矩,大朝仅在每月朔、望日举行一回。大臣们出入宫门需有“门籍”,门籍上载有姓名貌状。无门籍者不可擅入宫门。 景帝朝时,魏其侯窦婴惹恼了窦太后,窦太后下令除其门籍,便是不许他再入宫来。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