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家卫国,这要是连家也没有了,谈何卫国!”沉默许久的端木纭擦了擦嘴,忽然说了一句,神情坚定。 安平有些意外地看着端木纭那张明艳的小脸,红润的唇角轻扬,笑意蔓延至眼角眉梢。 她知道端木纭和端木绯都是自小在北境长大的姑娘,四年前因为父母双亡才来京投靠祖父端木宪。 在北境的经历让这两个看似与一般贵女无异的小姑娘骨子里如劲松般坚韧,见地更是不凡。 有其姐必有其妹,有端木纭这样的长姐,难怪能把未来儿媳妇养得这般好。 这对姐妹俩都是好孩子! “我们走吧。”安平看也没看四周的其他人,优雅地站起身来,老嬷嬷急忙去结了账。 当安平一行人出了铺子时,公主府和端木家的马车也过来了,安平、端木纭和端木绯各自上了马车,封炎买的那些东西也都从奔霄的身上撤下,分成两半被搬上了两辆马车中。 车夫吆喝声和挥鞭声自车外传来,马车里的端木绯忍不住挑开了窗帘一角,往茶铺的方向望去,但见那些茶客簇拥着那中年儒生从茶铺里走出,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万民书,朝集市里的那些摊位走去,一家接着一家,说明缘由,那些百姓神情各异,有的迟疑,有的惊讶,有的愤然,有的坚定…… 大部分人都在那张万民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当端木绯收回目光时,双眼一不小心就对上策马在马车旁奔驰的封炎,心口一颤,不禁想起了封炎曾两次莫名地扯下她车帘时的情景,手一抖,下意识地放下了窗帘。 回程的这一路,马车里静悄悄的,端木绯闭眼假寐,大脑放空状,只当自己今天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完不想问封炎接下来要干什么。 没错,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也就是出来登高踏秋,买了些绢花,吃了碗馄饨而已。 “得得得……” 两车一马在凌乱的马蹄声与车轱辘声中回了京,封炎和安平先把姐妹俩送回了端木家,方才回了公主府。 对于端木纭而言,重阳节还只是刚刚开始,她还要准备傍晚的祭祖事宜,不过比起去年,她如今可说是游刃有余,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让贺氏和小贺氏婆媳俩完挑不出错处。 等到府里的香烛味彻底散去,已经又是一天来临了。 重阳后,秋意越来越浓,五彩缤纷的菊花如火如荼地开遍了整个京城,同时,一封万民书也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传递着,九月十四日,这封万民书由京兆尹亲自于早朝上呈到了御前。 那时,皇帝正在与群臣说秋猎的事,打算九月底或者十月初启程往西苑猎宫秋猎。 这封字字泣血、印满了鲜血色的指印的万民书对于皇帝而言,就像是一个巴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地甩在了他脸上。 京兆尹直接跪在了金銮殿上,把一早有百姓去京兆府击鼓鸣冤,呈上这万民书,并声声哀泣地述说如今官府在民间强行征兵、蛮横无道的种种事迹一一禀明。 并言道,哭诉百姓伸冤无门,只能写下这封万民书,希望能直达圣听。 随着京兆尹的一字字、一句句,朝堂上寂静无声,那些臣子皆是俯首屏息。 皇帝坐在高高在上的金漆宝座上,难以置信地俯视着京兆尹,脱口道:“怎么可能,征兵都是按旧例,每户征一丁,朝廷给予安家费,何来强行征兵之说!” “皇上说得是。”立刻就有一个中年将士大步出列,慷慨激昂地对着皇帝抱拳道,“分明就是这些刁民只知道‘小家’,而不知道‘大国’,不愿意入伍当兵,竟然信口雌黄!如此刁民实在该诛,方能以儆效尤!” “刘将军所言差矣。”一个青年文臣出列,义正言辞地反驳道,“百姓上万民书代表民心,如此请命其中必有冤屈,怎能不经查证就妄下判断!” 那位刘将军似笑非笑道:“齐大人,你还年轻,所以不知道这每年征兵都有些刁民意图逃兵役,因此进山为匪的也不再少数!” 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臣又紧接着出列道:“皇上,老臣以为是非曲直,还是先查证一番再行定夺才是……” 皇帝眉宇紧蹙,此刻早已经把秋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声音冷得几乎掉出冰渣子来,道:“查!这次的事必须要查个清楚明白。” “皇上圣明!”众臣皆是俯首应声,包括那个刘将军也不敢再多言。 皇帝一声令下,自然就要彻查到底。 东厂领命后,就火速地行动了起来,一时间,戴着尖帽、穿着褐衣的东厂番子一个个如狼似虎地策马奔驰在大街小巷,所经之处,百姓皆是如惊弓之鸟般,闻风四散。 才短短三日,岑隐就将“万民书”的前因后果呈到了御前,皇帝一目十行地看着那道折子上,脸上瞬间就笼罩上了一层阴云,而且还越来越阴沉。 岑隐似是没看到般,半垂首,禀着来龙去脉: “……柏川县、合山镇、井泉县、正定县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