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考罗夫特清楚超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太迷恋人类和地球了,并且从来都不去掩饰这样一点。 但与此同时,麦考罗夫特也清楚莱克斯.卢瑟是什么人。 他太迷恋超人,且早已被这份迷恋摧毁。 “我们对彼此的承若仍旧有效,福尔摩斯先生,我不能理解您专门来大都会究竟是出于什么考量。”莱克斯的眼神避开了公文包,“你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我没记错,你的悬赏还挂在神盾局和天眼会的名单上。” “他们只是一群空有资源的蠢货,不足为惧。” “你该走了。” “我此行的最大目的就是探望我的老朋友,再过二十分钟,我就会离开这个城市。”麦考罗夫特露出一个微笑,尽管以他所站的位置,莱克斯根本看不到这个笑容,“在此之前,你的状态值得我浪费时间。” 莱克斯懒得跟他计较。 多数情况下聪明人和聪明人不是互相敌对就是互相欣赏,莱克斯和麦考罗夫特的状态却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 不过他们对对方的态度倒是非常一致,在确定如非必要不和对方站在相反面的同时,他们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而且十分神烦。 “……他总是乐意和所有人做朋友,即使是你。”莱克斯说。 他选择性地把自己从朋友列表剔除了出去,虽然从特殊的角度上说,他的的确确是超人的朋友,还是最特殊、最亲密的那种朋友。说完这句话他就不再理会麦考罗夫特,而是走向公文包,将它拎起。 “不打开看看?” “……”莱克斯的脚步没有停。 在他快走到转角,离开麦考罗夫特的视线时,麦考罗夫特说:“一个忠告——不要打开它。” “这不关你的事,福尔摩斯先生。”莱克斯冷冷地说。 “你要是忽然发起疯来,卢瑟先生,我得说,”麦考罗飞特难得情绪外露地摇头,“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阻止你的人已经不在了。” “没有人能阻止我。” “在我看来,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尽管我不能确定他到底想到了多少——这很少见,不过确实会发生——但你的所有反应都没有超出他的计划。我们共同认识的那个人或许仁慈到软弱,然而从任何意义上说他都绝非坐以待毙的弱者。他极富攻击性。” “……” 莱克斯漠然地走过转角。 “最可悲的事情不是你亲手杀死了你最爱的人,也不是你被你最恨的人所改变,而是以上情况同时成立——并且你最爱的人就是你最恨的人。”麦考罗夫特叹了口气,“走吧,安西娅。” 安西娅弯下腰,为他拉开了车门。 或许是在葬礼和夜晚的双重作用下,理智短暂地战败于感情,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问了上司一个问题。 “您知道他留给卢瑟先生的是什么,对吗,先生?” “不,我不知道。”麦克罗夫特回答,“但我知道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放弃希望,哪怕是最微小的、最不可思议的、没有人相信会存在的希望。” ——哪怕是他死后才会有的希望。 车窗外,天穹中,繁星如海。 莱克斯关上了阳台的门。 在过去的日子里,坐在阳台欣赏深夜的宇宙是他为数不多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小小爱好,当然这个小爱好的诞生也无疑是因为他总能在天空中看到那个若隐若现的影子,而现在,既然影子已经消失了,他也失去了观赏宇宙的闲情逸致。 本质上说他的世界是围绕着那个可恶的外星人建立的。 当那个外星人还在的时候,他能从口香糖的配料表中参透真理和奥秘,并以此为豪;当那个外星人不在了,他依然能做到他过去能做到的一切,而且在失去外星人的干扰后他能做得更好,可忽然之间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他是个孤魂,而地球只是一座荒岛。 他是率先攻击和展露敌意的一方,他也是秉持骄傲不肯低头的一方,他是这场战争中唯一一个毫不动摇的标准,时刻准备为信仰而牺牲。 但现在,在取得最终胜利的现在,他却始终觉得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那个公文包就被放在床边,像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莱克斯在一边站了一会儿,这几分钟时间里,他奇迹一般地什么都没有想。 ……也许他想了些什么。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