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阎王? 毕竟这事牵扯着楚璇和萧鸢之间的旧官司,若是让梁王顺藤摸瓜揪出来,对楚璇不是好事,对那好容易获得信任去了宛州的楚晏也不是好事。 所以他放出来侯恒苑这个迷雾。 梁王该相信,凭萧逸的城府,若真是他动的手,那他最信任倚重的老师就不会在那个时辰出现在那个乐坊。 可侯恒苑又是绝对清白的,因为根本不是他动的手,所以任何在他身上的摸查都是枉然。 实则虚矣,虚则实矣,且让梁王查去吧,他在这案子上放的心思越多,对宛州的关注就会越少。 这事一放,楚璇的功课堪称进步神速。 萧逸果然没有看错她,这小丫头是玲珑心思水晶肝,一点即通,短短月余,已能同他讲经论典,虽然偶有差错浅薄之处,但境界与才思同过去相比确不能同日而语。 他脑子里隐隐有个念头,自觉有些大胆,翻来覆去想过,还是决定把楚璇带进宣室殿,在御案后置了架墨色厚绸面屏风,有要臣奏事时就先让楚璇躲在屏风后听着。 前面几天都很顺利,虽然楚璇最初对大周祖训‘后宫不得干政’有些顾忌,但到后来还能跟萧逸讨论一下朝政。 可今天,安静许久的侯恒苑要来奏事了。 楚璇知道这老尚书不待见自己,想走,被萧逸一把拉了回来。 他幽秘笑道:“我看他八成是为了母后的事而来,我近日与祈康殿疏远,他大概看不下去了。这事一搬出来,不出意外就会牵扯到你,你就不想知道,我这位老师在我面前都是怎么说你的?” 楚璇被他说得动了心,半推半就地又回了屏风后。 “陛下,孝乃百善之首,太后虽不是您的生母,但好歹养育您二十二年,您是帝王,德性乃天下表率,这样薄待养母,时日久了是会惹天下人非议的。” 楚璇在屏风后听着,心道萧逸可真是只老狐狸,把他老师摸得透透的。 屏风前的萧逸长久沉默着,没接话。 侯恒苑见他一副油米不进的样儿,不禁加重了语气:“天子有内宠这原不是值得拿出来说的事,可这宠妃若是心术不正,专门挑拨陛下与太后不和,那就是狐媚惑主,该撵出宫去!” 楚璇在屏风后啃着指头,心道:你才心术不正!你全家都心术不正! 她就纳了闷了,她从前不知道,可如今知道了,她爹是皇帝安插在奸王身边的眼线,且功勋卓著,这些事作为首辅的侯恒苑一清二楚。 且萧逸跟她说过,父亲是先帝在时替他安排下的,当年就是侯恒苑从应试举子里把她爹物色挑选出来的。 他明知道她不是奸臣的女儿,怎么能这么针对她! 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越想越气,没注意有一团毛茸茸钻到了她的脚边,那是胥朝进贡来的哈皮狗——据说是胥朝丞相秦攸的千金秦莺莺亲自挑选送给萧逸的。 秦莺莺五年前曾随父兄来过大周,但楚璇没见过,据人说是个灵气逼人的大美人,而且好像……对萧逸还有些意思。奈何当时胥朝内乱,她不得不随父兄回国。 此一别,便是五年。 楚璇刚刚偷看了萧逸藏起来的奏疏,胥朝会在下个月派使团入长安,而且!这位秦莺莺姑娘正在使团之列。 楚璇就憋着气,心道那常冰绡到如今还经常出入祈康殿,还没料理明白呢,又来一个,难怪萧逸近来总是鬼鬼祟祟,原来是怕被她先知道了。 在侯恒苑来之前,她正打算要跟萧逸算账呢,谁知被这老尚书打断了。 没事,楚璇打定主意,这账铁定要算,人铁定要审,哪怕他白天再忙,晚上总有闲下来的时候。 因这些缘由,楚璇对这哈皮狗总提不起喜爱,也没察觉它竟静悄悄爬到了她的脚边。 这哈皮狗长得又憨又傻,正吊着一双三角眼颇为忧郁地看楚璇,见楚璇许久没注意到它,忧郁渐转成了气恼,亮出白牙和蓝舌,咬住了她的脚趾。 “啊!” 被惊吓到的楚璇低呼了一声,立即反应过来,忙捂住自己的嘴。 殿里一时悄寂无声。 侯恒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瞧着忍俊不禁、苦苦憋笑的萧逸,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缄默良久,他决定给彼此留一些体面,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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