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前站了足足两个时辰,殿内不曾传来些微动静。而这期间,徐德安仿佛老僧入定般,始终恭敬低着头,一手持拂尘,面无表情。 他站到骨头都僵冷了,一块一块从内里让人冻起来一般,骨头结着厚厚的冰层,牙齿在唇下微微打着颤。 视线内,约莫是殿中那位说了什么,徐德安附在门侧听了听,随后唇瓣动起来,紧接着目光便转向他这里。 对上那目光,楚炎不由浑身一震。 徐德安终于出来了,他轻甩拂尘,眼神无悲无喜,看着跪在地上曾经先皇在位时万人之上的威风国师。 掌权者,今日要你生,明日便能轻易要你去死。 他日朱门酒肉臭,今日便成了路边冻死骨。 徐德安在心中轻嗤,将那位的话原封不动传下来:“楚大人,今日之事辛苦了。” 楚炎哪里敢承这一声辛苦?诚惶诚恐:“臣不敢!” 徐德安抬眼:“陛下念着楚大人辛劳,今日夜已深,宫门也落了钥,便在宫中歇下吧,奴才定会遣人将大人伺候周到。” 楚炎一听,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越发不平静起来,他双眼起了波澜,喉结不断滚动:“徐公公!” 徐德安扫他一眼,眼神里尽是冰冷:“大人,请吧?” * 翌日。 晨起朦朦起了一层薄雾,不见往日太阳,天空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云层翻涌,灰白相接。 偏殿窗柩处支出了一处架子,那架子上摆满了花。前几日饮溪去逛了御花园,仔姜与她讲如今京中小姐们间流行的干花,便是挑拣那长得尤为茂盛周正的花,在开的最好的时候剪下来,在花瓣上涂抹上特制的香料,最后晒干。晒成的干花压在筏书中颇为雅致,夹在书本中也得趣,制成香囊送人也使得。 总归是个分外贞淑的闺阁趣事。 饮溪对大家小姐的印象全然来自于凡间的话本子,那些小姐动辄伤春悲秋,身娇体弱,会念诗会绣帕,抬手还会抚琴,端的是贤惠端庄,娴静和婉。 她自幼时便不曾受过这样的教导,她以为凡间女子生来也是要背经书做晨课的,谁知还有琴棋书画这般有趣的事?话本子中还说小姐们爱举办诗会花会,一群人你来我往极有乐子。 她向往的很,虽不知到底如何有乐子,但一听仔姜说如今世家小姐中正流行,忽然便有了一种参与到话本子中的感觉,是以极为兴奋。 听完后蠢蠢欲动,也亲自上前剪了不少晾晒,日日里晨起都要兴致勃勃来看一看。 仔姜瞧一眼天色,估摸着今日八成要下雨,忙拢了宫人将花收起来。 到时辰了,是时候伺候姑娘洗漱用膳。 仔姜领着一众宫人进去寝宫,方觉出今日殿中暗的很,烛火当是早就灭了,油洼没有一点热气,凝了一层白霜。 层层帘帐都垂下来,窗户也紧闭,只透进些微光亮。 而往日里这个时候,殿内应该是动静不小的,饮溪应早已换好了衣裳,扒着盘子里的糕点等她们来。 可今日殿中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拂开帘子进去,只见拔步床全掩着,掀开些许,饮溪还在沉睡中,双手交握叠在小腹上,一动不动,极为安静。 仔姜叫了两声:“姑娘,姑娘?” 床上之人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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