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溪先一步上了銮驾,封戎淡扫她一眼:“忽然想起有些事,你先走,我与公主说几句,很快出来。” 饮溪一摸鼻尖,眼珠滴溜溜的转,点了点头。 徐公公一挥拂尘,示意太监们起轿,那轿子便稳当架起,往殿外走去。 封戎一手负后,平静看着她出了殿门,面色骤然就沉下来,转身,看向还候在远处的平笙公主,朗声道:“朕有几句话要与公主说,还请移步。” 平笙公主悄然嗤笑一声,一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便顾自往自己的偏殿走。 才泡好了从大胤带来的茶,一脸柔意的要亲自为皇帝送过去,便见殿门已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衣禁卫闭上。 而那颀长冷峻的男子面上一丝笑意也无,并未再踏上前一步。 平笙公主动作顿了顿,依旧笑着走过去:“请陛下尝尝我们大胤的春茶,一年——” 话未说完,脖颈间便卡上了一只手。 身后宫女们一阵惊呼,禁卫的刀已架在她们脖子上。 封戎阴着脸,眼底透着十二分厌恶:“你和你那个废物兄长在打什么主意,朕心里都清楚。今日留你一条命,不过是见饮溪对你还算喜欢。这些话朕只说一次,你记好了,好好做一条狗,若你胆敢再打她的主意,朕便是屠尽你大燕所有人,也不会眨一下眼。” 那捏着她脖子的手收紧,平笙出不上气,精致的面容憋到青紫扭曲,脚尖着地。茶盘早已摔在地上,湿热茶水泼溅在裙摆上,她惊骇挣扎。 眼见她眼白不断上翻,封戎收回手,平笙捂着脖子狼狈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徐公公双手捧上一块白色的丝帕,他擦了擦手,又扔回去。 封戎浅浅一个吐息,眸中戾意散开些许。 他说完了话,不再多停留一刻,跨步出了偏殿,蹙眉吩咐徐德安:“她住过的院子,谁允他们住进来,小事都做不好,朕养你们吃干饭!?重新安排,免了脏了地方!” 徐德安俯身称是。 * 那日过后,又过了几日安生日子。中秋到了,宫里张灯结彩起来,过节的气氛日渐浓厚。 饮溪手臂上被汤圆抓出的抓痕最终还是让封戎发现了,他没有问什么,只是每日里亲自为她上药。 如风依旧没有消息,他给的传音符饮溪装了一颗在身上以备用,剩下的便藏在了床榻之下。 直到中秋节的前一日傍晚,西边天色渐暗,只余最后一层艳橘色霞光染透了一片天。 她在宫中玩了一日,甩着一段路边捡的长枝蹦跳着回太清殿。 长道上不知何时已没了人影,竟是一个宫人也无。已经入了初秋,太阳西沉,晚风便有些凉。饮溪察觉不到凡间冷暖,可是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阴寒。 再抬眼,不远处的树下莫名便多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黑漆漆的,饮溪纳罕自己瞧不请她的面容,却知晓那人是在看着她的,抑或说,等着她。 她脚步慢下来,一步步走过去,眼含疑惑。 走近了,终于看清了。 天边刮来一道长风,斜穿过饮溪身体。那个人形的东西站在树下,一如几月之前那般,冲她微微笑着,面容僵硬,眼珠中黑黝黝,没有情绪。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她一开口,声音仿佛从幽谷中传来,四面八方都有。 饮溪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心中忽生感慨。 “原来你没有魂飞魄散啊!” 眼前的人形东西正是春枝,那个随着她回了太清殿,被封戎身上的龙灵一口吞掉的死魂。 那只龙虽笨,身上的天罡正气却极为霸道,饮溪只当那日她便魂飞魄散了,谁知竟然还能活到今日! 自然,也只是勉强还留下些许残魄而已。 她已然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脸只剩下半张,从鼻梁处开始,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撕裂了一般,硬生生扯下半张面皮,裂口处滴答滴答流着黑血。因嘴唇只剩了一半,却还在对着她笑,是以显得极为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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