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定了定神, 而后转过身来亦双手接过。 “谢谢。”攥了攥手里的画, 苏倾深吸口气,抬头看他笑道:“你若不急,不妨进屋喝杯热茶?” 一进的院子厅堂自也不会太大。 小小厅堂略显昏暗, 格局逼仄,摆设简陋。 放眼观去, 寥寥几样粗陋的家具不精致, 不奢华,更谈不上讲究。可就这样朴素寒酸的小厅堂里,却能令人奇异的从中看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安宁来。 亦如这房屋的主人一般。 澄净, 坦荡。 安贫乐道,与世无争。 不大的圆桌上摆放了刚沏好的热茶,热气袅袅,茶香扑鼻。 苏倾给对面人缓缓斟茶:“手艺一般,让你见笑了。” 沈子期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 在苏倾给他斟茶的过程中,他神色庄重肃穆,抬手拳心向下,五指并拢,颇为郑重的叩桌三下。 苏倾持壶的手一晃,差点将茶汤溢出来。 五指叩桌,行的是晚辈对长辈,下级待上级的五体投地跪拜礼。沈子期学识过人,她不会相信他会不懂茶礼。 沈子期却仿佛未觉不妥,五指叩桌礼后,方双手端起茶杯垂眸慢慢饮着。 苏倾有些心慌意乱的收起茶壶。 她有心相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一时间,两人缄默无言,幽谧的气氛在他们之间缓缓流淌。 “其实子期心里一直有个疑惑。”直待沈子期杯中的茶汤被饮尽,他方打破了此间诡异的安静:“不知大师法号为何取‘无我’二字。” 苏倾正神思不属,蓦的听得他发问,便强压心里各种疑问,随口答道:“取自‘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诸法无我……”沈子期低声重复着,清瘦俊秀的面上,仿佛蒙了层让人看不清内里的迷雾。 “也好。世间无我,便也就能前尘诸事皆忘,万事重新开始。” 不等苏倾从他这番话里咀嚼出旁的意味来,他又抬头望向苏倾,微褐色的眸子深沉仿佛带了些令人看不懂的期许:“这样就好。你……大师日后就这般闲云度日便好。” 苏倾不明白他这样的期许。 沈子期也似乎不想让她明白。 不等她给他斟上第二杯茶,他便告辞起身离去。 临去前,却又莫名的嘱咐她一番,让她近些时日莫要随意出门。 苏倾动了动唇,最终却咽下了诸多要出口的问话。 她在院门外垂手而立,目送着青年远去单薄的身影,看着他逐渐湮没在秋日的金色朝阳下,直至消失不见。 这个心底总是藏着诸多心事的青年,执拗倔强又心肠柔软,这一刻起,大概就彻底消失于她的生命中。 犹如,昙花一现。 苏倾回屋后,拿起画卷缓缓展开。 画卷上是在田垄间拄着锄头,瞭望远处大片青禾的黑衣少年。少年眉宇间紧缩,仿佛有化不开的愁绪,隔着画卷都仿佛能令人听得到他的叹息。 画卷上的少年容貌像极了她,却又不是她。 “少将军,如今我等已集结旧部下千人,挟裹灾民不下万人,当务之急是需要盘踞一方,有了后方基地便能图谋日后起事……”那干瘦的男子,也就是昔日福王身边的第一幕僚典夷滔滔不绝的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