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垂下来,颧骨上便多了两片阴影。面上既有商人的精明又不失值得信赖的稳重,还有招付闻歌不待见的自负。 老三白翰兴则活脱儿一孙宝婷的翻版,圆脑门窄下巴,杏核眼翘鼻子,秀气的跟个姑娘似的。他头天夜里跟付闻歌聊得兴奋过度,回屋躺下翻来覆去到下半夜才睡着。这会儿哈欠连天,支着脸杵着筷子,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半眯着。 看那样,给他个枕头就能着。 “翰辰,尝尝这个。”孙宝婷用白瓷勺往儿子碗里舀了两颗“螺蛳转儿”,又去舀酱瓜,“保定府的酱菜,早年儿可是贡品,一般人吃不上,这都是闻歌昨儿带来的。” 她看的真真儿的,这俩人谁都不拿正眼儿瞧谁,坐一个桌上吃饭,可全拿对方当空气。该不是真就像罗敢说的那样,互相没瞧上眼儿? “妈,现在还没出伏,早起不能吃太咸,要不一上午都叫水。”白翰辰用筷子压住孙宝婷手里的瓷勺,阻止她将勺子里那几片墨绿色的酱瓜往自己碗里盛。昨儿晚上头睡觉之前被付闻歌当着面说“缺德”,他心里一宿都不痛快。现在眼瞧着对方没事儿人似的坐对面吃饭,更是觉得这粥里跟掺了沙子似的,喝着牙碜。 孙宝婷斜楞了儿子一眼,提醒他别当着送礼的人挑不是。付闻歌自当没听见,夹起一整条奶油色的甜乳瓜放到白翰兴的碗里,轻轻把人推醒催他吃饭。 “这酱菜不咸,翰辰,你尝尝就知道了。”严桂兰打起了圆场,笑着望向自己的丈夫,“闻歌带来的酱菜比咱家以前买的都好吃,入口微甜,咸香脆爽,是吧,翰宇?” 白翰宇眼里满是心思,看着脑瓜子根本就没在饭桌上一样。直到又被妻子唤了声名字,才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当着一大家子人被丈夫无视,严桂兰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与付闻歌那同情的视线交互了一瞬,立刻挪开,臊眉耷眼儿地低头喝粥。 白翰辰出言将尴尬的气氛破开:“哥,上午帮我把菲利普那边的合同出一下,船上的货等着卸呢。” “嗯,十点去我办公室拿。”白翰宇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昨儿个叶副官打电话到公司,问那批军需怎么还没到。翰辰,你不是说十号就能发?都小半个月了。” 白翰辰嗤声道:“这里头猫腻儿大了去了,说是五十吨大米,结果刚装了两辆车,仓库却空了。管粮仓的那个就差给我下跪了,求我替他兜几天,把货补齐了再发。” “等他凑齐,米袋子里至少得掺一半儿的沙子。”白翰宇放下碗筷,似是失了全部的胃口,长叹道:“监守自盗,中饱私囊,照这样下去,士兵吃不饱肚子,哪有力气保家卫国。” “要我说都该拉出去枪毙,什么政府,养他妈一群蛀虫。”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