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事,晚间宾主尽欢、曲终人散之后,夫妻两个一面喝茶一面说话。 徐夫人耿耿于怀的,还是子嗣的事:“以后,怎么办才好?老夫老妻了,你就跟我交个底吧。要不要物色个良家闺秀……” “怎么又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了?”徐如山一个冷眼递过去,“等我们年纪再大一些,你实在觉得孤单的话,寻个有缘的男孩子养在膝下便是了。就像观潮说的,谁家的孩子,带在身边还不是一样?” “我这不也是拿不准你的心思么?”这种情形下,丈夫恼自己,徐夫人只觉心安。 “我倒是一向不在乎什么传承香火的事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真正的意思,又不是没儿子就是不孝。”徐如山神色有些落寞,“你看我这半生,时时处处秉承着个孝字,却不知是愚孝,如此,有了男丁到膝下,也不见得能教导成材。依我看,我们就清净自在地过日子,对观潮、幼微好一些,帮观潮当儿子心疼着,就什么都有了。” 徐夫人思忖片刻,“倒也是这么回事。” 认真说起来,丈夫没做错过什么事,也没做对过什么事,她亦如此。 丈夫助纣为虐,她的责任也不小。 到如今才清醒过来。 晚了。 不,不晚。有两个女儿、两个女婿,往后,还会有外孙、外孙女。 前路,自有如意光景可期。 . 原本,徐如山另立门户的事,定会成为帝京锦绣圈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他一向是运气好的人,这关头,孟府兄弟两个的矛盾,在庙堂上清晰地呈现: 几名官员持续弹劾太傅长兄治家不严、教子无方,且有收受贿赂嫌疑; 两广地区官员闻讯,其中几个跳出来,上折子为太傅长兄鸣不平,弹劾孟观潮目无尊长,自幼便与手足不睦、明争暗斗,更不乏对兄长拳脚相向的情形。是以,那些弹劾太傅长兄的人,必是太傅授意。 ——太傅后院儿起火了,这样的热闹,不论心里相信谁、质疑谁,都会兴致盎然地观望后续。 除了皇帝。 皇帝要头疼死了。 他是觉得,名门望族的情形,与皇室相仿,平日里,自然要以和为贵。 不同的是,皇室之中,关乎立储的事,难以避免争斗引发的腥风血雨。 可名门望族不用吧?尤其孟府那样的门第,想要什么,商量着来,他这皇帝还能不给么? 不应该发生的事,却发生了,甚至于,手足争斗演变成了官员的争斗。 太反常了。反常即为妖。 这样说来,太傅与兄长不合,是不是由来已久? 皇帝满腹疑问,却都压着、忍着,不问孟观潮。 他是清楚,四叔从不肯谈及家事,愿意说起的,只有太夫人或四婶婶,但也只是三言两语打发他。 那就问别人。 如今,下午他习武的时候,大多数都是金吾卫几名头领陪着,四叔只是每隔三五日抽出半日,给予指点、布置功课。 这天,他寻到了与林筱风单独说话的机会,问道:“太傅与上头上个兄长的纠葛,你知道多少?” 林筱风不敢说自己已经门儿清,委婉地道:“微臣仔细查查,尽快给皇上答复可好?” 皇帝伸出两根手指,“两日。” “微臣尽力而为。” 于是,两日后,皇帝知道了孟府四兄弟发毒誓不分家的事;知道了孟观潮九岁那年就与长兄动手,二人都险些杀死对方;知道了在老国公爷病故之前,手足相残是家常便饭。 皇帝听了,脊背一阵阵发凉。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