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一个将来下棋比贫道好,会下赢白帝城那个魔头,一个算命比贫道好,会让……唉,不说这个,伤感情。总之,这‘一个加一个还是一个,再加一个更是一个’的师兄,从来就比贫道厉害。”
道姑正是被陆沉从神诰宗拐骗而来的贺小凉,那个让风雪庙魏晋喝了一壶壶断肠酒的绝情女子,之前曾以玉女的身份,和金童一起代表东宝瓶洲道统来此取回祖师爷留在骊珠洞天的那件压胜法宝,走的时候,他们没能成功带走马苦玄,她反而多出一块漂亮的蛇胆石。没办法,她的福缘之深厚,一洲瞩目,像是随便走在哪里,好东西都喜欢主动往她身上凑,挡都挡不住。
贺小凉犹豫了一下。她想询问一个连神诰宗那位小师叔都没能想透彻的问题:为何身边此人,会是齐静春身陷必死之局的真正死结所在?凭什么!要知道,齐静春当时只选择以两个本命字迎敌,若是倾力出手,这个神神道道的年轻道人当真能够将之击杀?!打赢一个上五境,与打死一个上五境可是天壤之别,况且,上五境心知必死之后,爆发出来的恐怖破坏力亦无法想象。除非是有高出一到两个境界的仙人竭力控制战场,或是有人能够搬出一座小洞天作为牢笼。
谢实为何胆敢单枪匹马来到小镇,便是这个道理:我谢实可以死在龙泉,但是你大骊得先掂量一下后果。当时李二在大隋皇宫,亦是同理。
陆沉却已经算出她的问题,微笑道:“道可道,非常道。意思是什么呢?就是言语文字可以用来说话,但用来讲解大道,分量是远远不够的。至于贫道的意思呢,其实就是你想问的问题,贫道不会回答。”
贺小凉苦笑不已。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神诰宗的“小师叔”,一路上说了无数的奇言怪语,经常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就干脆不去深思了。他愿意说,就会叨叨个不停,你闭住耳朵,甚至关上心扉大门都不管用,照样会在心头响起他的声音;可当他不愿意说的时候,能够十天半个月一言不发。
陆沉望向小镇,又开始怪话连篇:“世人都羡神仙好,可你魏檗为何不羡慕?因为你从来就不是真正的神仙嘛。扪心自问,有愧啊。‘愧’字,即是心中有鬼……接下去的天君之路,你会有点难走啊。啧啧,你家孙儿还给人欺负?他不欺负别人就算宅心仁厚啦,他出息大喽,就是那性子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不过没办法,命好就是命好。说来奇妙,同一个小镇走出去的人,同时回到家乡,谢实做了一辈子好神仙,却要去做一件亏心事;曹曦做了一辈子王八蛋,却做了一件厚道事。”
说到这里,陆沉突然转头望向身后的贺小凉,笑问道:“凡夫俗子的心心念念,你听得见吗?”
贺小凉无奈道:“十境练气士才能依稀听闻,我如今哪里做得到。”
陆沉哦了一声:“那你确实需要好好修行啊。”
贺小凉只得苦笑。
陆沉觉得这个可以说,便打开了话匣子,不管贺小凉感不感兴趣,竹筒倒起了豆子:“贫道告诉你啊,这种事情看似很玄乎,但其实一点不玄乎。一种是心诚至极,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以圣人有言,惟精惟诚可以动人。凡夫俗子,某些时刻,一样能够引来神灵感应。另外一种当然是修为极高或是天赋异禀,他们的心声,自然而然更加响亮。比如贫道想要跟你讲话,你想听不想听,就都听得到。不过吧,贫道觉得,这跟个人修为无关,还是惟精惟诚使然。你觉得呢?”
贺小凉可不会溜须拍马:“我觉得是小师叔道法高深的缘故。”
陆沉有些失落,又不想说话了。
类似李希圣当时在入山途中直呼“白泽”二字,立即就能够让那位远在东宝瓶洲西海之滨的白老爷听见,而崔赐恐怕破口大骂一百遍,白老爷都听不到,或者说听见了也不在意。当然,万一他一个较真,隔着十万八千里,崔赐必然会“无缘无故”暴毙当场。
这类天之骄子,仿佛是一颗颗闪烁在陆地之上的璀璨星辰,当然更加吸引目光。别看世俗习惯性冠以“圣人”头衔的十境练气士躲得跟千年乌龟王八蛋似的,其实在某些一身修为通天彻地的大佬眼中,反而比世俗常人更加一览无余。
当然,神人掌观山河,“袖手”没那么简单,一国一洲之地,自有其无形屏障的存在,阻滞着别处投来的视线,洞天福地的地界之说,根源就在于此。如果隔着一个天下还要窥探内幕,所需修为,那真是需要境界高到天上去。
小镇南边,时不时有金石之声响彻云霄,那种极具震慑力的声响,常人反而丝毫不知,但是对于练气士来说,动静不小。事实上,阮邛在剑炉内的打铁之声落在妖族耳中,堪比春雷阵阵。那些心存侥幸滞留在小镇的妖物一个个现出原形,气海剧震,生不如死,疯癫发狂,然后被早有准备的大骊练气士和纯粹武夫先联手制服,再丢入大山之中,这份人情,无异于救命之恩。与此同时,阮邛的铸剑气象,不由得让旁人感慨一句:“圣人就是圣人。”
但是贺小凉有些讶异:“铸剑已经临近尾声,为何动静还这么大,使得地界之内,山根水运都有些摇晃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