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夜,萧瑟的秋风,摇摇欲坠的宫灯和永远都昂首挺胸的守卫。 郑归走在小径上,竟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拿着皇帝的诏令进了鱼水殿中,遣散走了门口的守卫。 “小七?你怎么来了?” 殿中的人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梦中醒来,愣愣地看着悄无声息突然出现的人,太过惊讶,甚至忘记了捶捶自己因为直接趴在矮桌上睡觉深受折磨的后背。 郑归依旧是黑衣广袖,通身贵气,面容清冷,素来和颜悦色的人此时连一丝笑容都没有。 他点了烛火,然后将腰间系着的有缺口的玉佩解下,丢到了郑闲面前,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冰凉地开口,“你到底是谁?” 郑闲蹙了蹙眉,拿过那玉佩,摩挲着缺口,有些云里雾里,不解其意,“你在说什么啊?我不就是郑闲吗?你三哥。” 郑归摇摇头,眼眸如点漆,比外面的黑夜还要更加幽沉,他又问了一遍,神色竟显得有些偏执与阴郁,“你到底是谁?” “什么?” 郑闲低声呢喃,他垂眸看着那玉佩,不禁陷入了沉默。 而这种沉默,是郑归最不想看见的,他声音更加沉了,双手撑在桌子前,紧紧盯着他,“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做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郑闲面色也变了,不再是以往那种天真无邪,看着竟也有些与郑归相似的阴郁,“小七,你不会想知道的。” 郑归眉头紧皱,还是那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郑闲眼神清明,“你来找我,假传了圣旨?要是让父皇知道,他不会放过你的。” 他这么拖着让郑归心生烦躁,“你回答我的问题。” 郑闲笑了一声,依靠着椅子,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弯起,“小七,你真的变了很多。尽管你当初做得很好,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但我就不觉得你适合官场和皇家的这一套。你知道吗?你的本质还是纯粹的,你受不了这恨不得背后都要长只眼睛的生活。” 郑归紧抿嘴唇,拧起眉峰。 “我希望你当个闲散王爷,可以游山玩水,纵,情享乐,像个江湖少年公子一般,而不是过现在伴君如伴虎的生活,” 郑闲握着玉佩,声音清亮,“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没有窥明,现在你应该清楚了吧?” 郑归微眯眼眸,“你从一开始就看透了?” 郑闲叹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不是我看透了,是自古以来,史书上都是这样记载的。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道理谁都知道,可惜自古以来有多少功臣避免了这种结局的?天底下又有几个张良?” 郑归不禁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额头上冒着汗。 “小七,生在帝王家不是一件幸事。” 郑闲手指扣着那玉佩,晃了晃,又叹声,“旁人看见的是皇亲国戚的无限尊荣,可是他们感受不到日日在刀尖上走路的艰辛与痛苦。有时候,我觉得什么皇家子弟,还不如放舟鱼樵的日子痛快。见得了山川风雪,说得了人间烟火。” “你……” 郑归目光有些眩晕,他咬着嘴唇,挣扎着追问,“我不是来听你感慨我的人生的,我问你,你到底是谁?” 郑闲低眉笑了笑,“我是谁啊……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郑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