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1 第五大道50号 15:00 宽有九十一,深约八十九,高度仅为七十一公分的密闭空间就像是一个被放大了胎盘,只不过包裹着它的已不再是母体子宫柔软的内膜,充斥其间的也不再是温暖滋润营养丰富的羊水,取而代之的是生硬冰冷的厢壁和污浊难闻的气体。 与出生时的情形刚好相反,人是被横着塞进去的,手脚给粘粘的胶带牢牢的紧缚在体前,身体被迫团成了出生之前的姿势。只是那条联系着母子生命的脐带,被一条同样粘粘的胶带所取代,封紧的嘴密不透气无法喘息,只能通过鼻腔来勉强维持呼吸。 四处弥漫着浓烈的汽油、机油和橡胶轮胎的混合气味,化学品挥发出来的有毒气体不时的撞击着大脑,引发出一阵阵的干呕和恶心。除此之外,车厢外面肮脏的垃圾和污浊的虫网,一并分解出潮湿和腐败的味道,透过厢体的缝隙一股脑的钻了进来,污染着的愈来愈少的氧气,让勉强维持着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了。 侧卧着的身体在厢盖大力关闭时已被挤压成了扁扁的一条,就像密封在罐头里的沙丁鱼。位于体侧下方的心区经过长时间的压迫正在连续的放射出刺痛,胸腔里像积满了酸液的泡菜坛子,憋闷得久了,咸涩酸苦的汤汁混同烂叶残渣好像随时都会溢出来一样。 此刻,收缩的空间正逼迫着灵魂出窍,榨干的氧份正逐渐耗尽了意识的内存,几近枯竭的生命像被掏干的井水,越来越浅,而浑沌沉积下来的记忆却似掩埋棺椁的泥土,越填越满。 即使没被封口,尹博也无法发出声来,更无力叫喊,在重创之下他早已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但他仍旧坚持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尽力让自己的大脑保持在清醒的状态。他清楚的知道,一旦自己进入了睡眠,恐怕就再也无法醒来。而他的所知所想以及所闻所见,便再也不会有人知晓。他不甘心就这个样子收场,虽然个人的生死算不得什么,但是漏掉了内鬼才是真的难遂他心中夙愿!正是为了要查出这个人,他才不惜冒险放任荀循不抓,任由她在台前表演。而今,他的苦心终于有了回报,那个隐藏至深的鼹鼠终究被他摸到了尾巴,终尝胜果的他又如何能够带着这个天大的秘密悄悄离去呢? 尹博的一生犹如一次远足,跋过山涉过水领略过烟雨,观过景赏过色解读过风情。无论是结伴而行的同道,还是不期而遇的知己,都让他开阔了眼界丰富了阅历。在保卫国家安全的斗争中,他有过阴沟翻船后的颓丧,更有过高歌猛进时的昂扬,但是输在女人身上的情形,却绝无仅有,只此一次。 在他的人生旅途中偶遇过的女人形形色色多彩多姿。她们有的习书聪慧,有的知性练达,有的深闺掩桂,有的激昂勃发。但无论是在他不谙世事的年少轻狂之时,还是在他阅人无数的老成持重之日,尹博从未因为儿女私情而造成过工作上的失误,即使因此影响了他的个人幸福,并且导致了家庭生活的种种变故,甚至,可以说是种不幸,但他也在所不惜,从未有过丝毫的妥协和犹豫。 而今,到了花甲之年,尹博已经具有了隔空辨真伪、听音断雌雄的精湛功力,他不仅闻香识女人,而且观雏鉴良莠。对此他也曾颇为自负深感自信。但令他想象不到的是,此番致使他战前折戟阵前失蹄的,偏偏正是她亲自挑选、极力栽培、视同己出、待如亲生女儿的这个女人,荀循。纵观前后,惟有尹博自己才最知道内中的原委,这都是因他的人性至善,人情至真所致。 至此,他已经毫无怨言了,只能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去。已经渐入弥留之际的尹博,即使此刻才真正懂得人心的叵测和世事的无常,但他已无法改变过去了,毕竟女人多变,往事如烟,开弓哪有回头箭呢?但是,是否到此就能作出成败的简单推断呢?尹博断然不肯,他的坚持就是一种态度,他要把自己发现的这个天大秘密留给战友,在此之前,他不会死去。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对隐患一点没有察觉,那也是冤枉了尹博。从秦雅遇刺的当日开始,蛛丝马迹便隐隐约约的指向了六处里的某一个人,在尹博看来,这个人不是荀循就是林烈,面对亲选的女将和多年的部下,尹博一时情感受挫,难以接受,更是无法确定。 连续不断的意外变化,愈发使得尹博无法厘清事情的原委,所以他主动上书请求卸去六处主管的职务,以便抽出身来彻查此人。不料,总参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