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阮琨宁如何也想象不出的。 皇帝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中,想了想,才继续道:“有什么办法呢,阿娘早逝,除去先帝,我们在这世间的至亲,就只剩下彼此了,谁都是舍不掉的。阿姐虽然年长些,可到底是个十一二岁的姑娘,世道又乱,谁知道出去会遇见什么呢,阿九还在病里,也只能我去想办法了。” 阮琨宁好像能理解皇帝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份本事了。 皇帝看出了她神色中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世道不易,所有人活着都不容易,叫我去对无辜的人下手,我也有些做不出来,”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你不要觉得我可笑,我那时候真的是这样想的,只要有办法,我就不会去偷别人的辛苦钱。后来,我就盯上了街头上的那些惯偷,虽然他们的钱也不是正当得来的,可我心里头却会觉得安慰些。” 不管怎么说,皇帝能有这份心,就很难得了。 偷一个普通人很容易,但是偷一个惯偷,难度绝对是要大很多的。 阮琨宁想了想,莫名的有些替他心酸,问道:“第一次去下手的时候,怕不怕?” “怎么会不怕呢,”皇帝手里的汤匙触到了碗底,发出一声脆响,他道:“我那时候,也不到十岁,世道又乱,死一个小孩子,根本不会有人管,要是真的失手了,现在的皇位,或许就要换个人做了。”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拿着我们最后的一点钱,去添置了一身干净衣服,不叫自己穿的脏兮兮惹人怀疑,然后就开始下手了。刚开始的时候,当然是害怕的,可阿姐跟阿九还在等着我,也只能咬着牙坚持下来,居然成功了,慢慢地,”他笑了笑,看向阮琨宁,道:“才有了这手功夫。” 他想起方才那个惯偷,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不曾手生……” 皇帝说的很轻松,可是阮琨宁也是从末世过来的,很能体会到那种无奈与无助交叠在一起的滋味,可是一转念,又安抚的笑了笑,道:“好在,那些现在都过去了。” 皇帝一手托腮,道:“是啊,现在想一想,真的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阮琨宁听他方才说的事情,心生感触,由衷的感叹道:“你们姐弟三人的感情,倒是真的很好。” 皇帝方才说的轻松,可是为了至亲出去冒险,却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是以阮琨宁才有此一叹。 皇帝感叹道:“都是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哪里有疏远的道理。” 阮琨宁看他神色,忽然觉得心头有些发酸,却压低声音,凑近了道:“你知道,其实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你……刻薄寡恩吗?” 兰陵长公主在军中颇有声望,在皇帝登基之后却选择在公主府相夫教子,同军中旧识断的干净,荣王素日里也极少结交朝臣,连府中也只娶了一妻,膝下也不过三子,在宗室当中,算是子嗣单薄的了。 对于这些,朝野乃至于民间自然不会公然议论的,可是私底下的猜测却不会少,而且只会猜测的更加难听。 阮琨宁之前也是有些那样觉得的,此刻听了那些旧事,却又觉得可能事情另有隐情。 她没有想过皇帝刚才是骗她的可能性,那真的没有必要。 “知道呀,”皇帝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云淡风轻的道:“说便说吧,我难不成还能堵住天下人的嘴不成。” “你这个人啊,”阮琨宁慢慢道:“坏的也不是那么彻底。”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