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时候,有些话听不得。 思及此,沈甄冲他摇了摇头。 陆宴看着她清澈懵懂的神情,不禁勾唇,不会吗? 可他梦里的她,什么都会,且娇且媚。 比起沈甄条待宰的鱼儿,陆宴那似猎人一样的目光,便显得游刃有余了。至少他拨开她衣裳的时候,比平时多了一丝耐心。 沈甄抖的厉害,粉嫩的指尖渐渐发白,揪着他的衣裳,娇声颤颤,“大人,灯灭了行吗?” 在兴头上的男人自然是不肯灭灯的,可到底是怜她初次,便用右掌捂住了她的眼睛。顷刻之间,她的眼中漆黑如深夜,而他的眼中仍是灯璨如白昼。 有些事始源于本能,便是沈甄极力地咬着下唇,到底是在梅含半蕊,似开还闭时唤出了声。 初逢雨露,怎堪多折,就是他有意再起,看着眼前这些血迹,也只得尽快了事…… 沈甄自打感觉那人身体的重量猝然离去,便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捂住了脸。陆宴不轻不重地拽了一下她的手臂,她仍是岿然不动。 见她如此,他虽能理解,但心里仍是不满,他将被褥拎起,放在她身上,平静道:“沈甄,你先勾我的,不是么。” 说罢便掀开帘子,趿鞋下地,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净室。 净室内,烟雾缭绕,热气腾腾。 陆宴此人极为挑剔,毛病甚多,洁癖算是其中一个。 他用舀了一瓢水淋在身上,随即低头闻了一下自个儿的手臂,确实有一股淡雅的香味。是她身上的。 过了那个劲头,他不禁捏了捏眉心。 就这样碰了沈家女,着实有些意外,他既是意外她这般快就变了样子,又是意外今日之滋味,竟是比那段旖旎的梦境,更胜一筹。 可沈家现在都什么样子了,他难道也是色令智昏吗? 他闭目半响,本想醒醒脑子,可还没等个喘息的功夫,胸口突然撕心裂肺地疼了起来,这熟悉的疼法,他自然知晓发生了甚。 他眉头紧蹙,骤然起身,水花溅了满地。 陆宴的脚步声沉沉,一步一步,当真是从沈甄的心脏上踩过去一般。 他推开门的一瞬,沈甄连忙用被褥擦了擦眼。 她向天发誓,她一点没怪陆宴。方才他对自己,哪怕算不得是极尽怜惜,也到底是因为她低声求饶而停了好半响,缓解了些许痛楚,回头想想,他若是可着自己肆意继续,她亦是无法反抗的。 八千贯,泓儿,长姐,和她自己。 都欠了他的,不是吗? 昔日贵女的身份已然不再,家道中落,步履维艰,便是她这样不甘屈服的人,也不禁扪心自问,除了这个,她还能拿什么求他? 她只是有些难过。 难过那些她曾以为她定会拥有的,大抵都成了泡影,一无洞房,二无花烛,三无君郎。 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无云阳侯府的三姑娘,唯有沈甄。 不过为了沈家,要她做什么,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见他走近,沈甄连忙藏好了情绪,弯了弯眼睛,唤了一声,大人。 陆宴垂眸看着她白皙的手臂上斑驳的红痕,又看了看含着讨好的眉眼,心里的那股火,直接熄了一半。 算了吧,陆宴,难不成偷着哭还有错么? 他跟自己说。 他拎起摊在地上的中衣,给她披上,正预备开口唤人进来伺候,沈甄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大人,这被褥,我自己换成不成。” 陆宴低头看她,祈求,害羞、无地自容都写在了她的脸上,只怕现在床角有条缝,她都要钻进去了。 他缓声道:“还能起来吗?” 沈甄点点头,似没事人一样地站了起来,光着小脚,快走了两步,从那黑漆嵌螺钿描金柜中,拿出了新洗过的被褥。 她双手捧着,不慌不忙地回到了原处。 只是那隐隐发抖的脚踝,终是露了馅。 陆宴一语不发地看着她忙活,任他心肠冷硬,也实在看不下去,到底是伸手轻抚了下她的肩膀,道:“行了,我来吧。” 沈甄哪里敢使唤他,本想拒绝,但实在不敌他眸中的厉色,吓得立马收声,灭灯,上榻。 彼时天色已暗,月朗风清。 一段冗长的静默过后,陆宴翻过身,背朝她,径自睡去。 四周幽暗无声,她看着他的背影,眼眸沉沉,思绪万千。 这人于她而言,当真,既是水上的浮木,又是一场不与人知的噩梦。 —— 翌日一早。 陆宴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就已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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