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发磐既已在前方等着,石燕城前必有恶战,我须得先保住我和公子以及沈冲的小命。而公子这般气盛,是断然不会接受逃走保命这样的理由的。所以,我只能以进为退。 所以,我鼓励公子去向荀尚进言,并非真为了助公子请战,而是我知道,荀尚一定会拒绝。 如沈冲所言,荀尚自凉州一路追击至此,捷报也传过了几回,奇功在望,怎会相信鲜卑人有一出大算计在等着他?而公子、沈冲和桓瓖这样的贵胄,对于荀尚而言,其实颇为头疼。他们个个出自一等一的贵胄世家,若出了半点不好,雒阳便会有人等着跟他拼命。荀尚不但不能真像幕僚一样使唤他们,还须护卫周全,故而不会真的让他们去领兵征战。大战当前,最稳妥的就是寻一个无灾无患之处,将他们好好供着,两不打扰,皆大欢喜。 故而公子去进言和请战,只会让荀述想起这桩烦心事来,然后名正言顺地将三人留在遮胡关,一来可不伤京中的脸面,二来可眼不见心不烦,两全其美。 沈冲对此无异议,道:“既是将军之命,我等尽忠职守便是。” 而比我还高兴的是桓瓖。他早已腻烦了每日长途跋涉,反正已经有了功劳簿,乐得过几天悠哉日子。 他看着公子,毫无廉耻地鼓动道:“我以为这般安排尚欠周全。后方安危,实关乎生死。在我看来,凉州更为紧要,你二人不若随我巡视粮道,一路往武威去。” 公子气结。 ***** 荀尚唯恐秃发磐跑得太快,占据遮胡关之后,未作许多休整,继续亲自领兵朝石燕城而去。 关城中陡然安静了许多。 公子在城头上望着大军留下的烟尘,眉间沉沉,不发一语。 “此地距石燕城不过三十里,前锋皆骑卒,今夜可至,明日一早,便可攻城。”沈冲道,“若顺利,将军三日可返,还朝近在眼前。” 公子应一声,心不在焉。 沈冲问:“你仍忧心秃发磐来夺遮胡关?” 公子道:“正是。” 沈冲道:“如此,我亦与将军同问,他如何来夺?” 公子喟叹一声,道:“我仍未想通。” 我见时机已至,咳一声,道:“不若让我来问上一卦,或可有解。” 二人皆讶然。 公子即刻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军国之事,怎么卜问来解。” 沈冲却看着我,笑笑,对公子说:“我以为,却是可以一试。” 公子狐疑地看他。 沈冲道:“左传有云,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古来圣君贤臣皆不拒鬼神,可见还是有些用处。我听闻霓生颇有天资,元初既思索不透,卜问又何妨?” 一旁的桓瓖闻得此言,道:“我亦此想。” 沈冲对我道:“霓生,你且去卜来,若应验了,我自有赏。” 我看看公子,他神色不定,但没有再反对。我当他默许了,笑笑,取出占卜之物。 周围军士都好奇地盯着我,公子虽不屑,也忍不住时不时将目光瞥来。我坐北朝南,装模作样地行卜贞问,又慢慢演算。 沈冲则颇有耐心,待我算卦完毕,问道:“如何?” 我说:“此卦上坤下兑,意地下有穴。昨日我夜观星象,彗星犯白虎,祸在西南。综此异象,往西南城角勘探,当有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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