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忌不忌惮,看人。今日之事,不过是还有人惦记罢了。” 曹麟紧问:“哦?何人?” “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我说,“你方才也看到了,他们本事并无多少。且他们又不知我是谁,险从何来?” 曹麟想了想,似乎觉得有理。 “霓生,”他满脸歉意,“我本想来救你,未料倒给你惹了乱子。” 我笑笑:“这与我们从前做的事比起来,算得什么乱子?倒是你,此番偷跑出来,回去恐怕少不得挨曹叔的打。” 曹麟听得这话,笑了笑,不以为然:“我反正挨打多了,不少这一次。” “霓生,将来你拿回田产之后,如何过?”过了会,曹麟又问。 我想了想,觉得虽有些遥远,但是这话题教人愉快多了。 “从前如何过便如何过。”我轻松道,“如祖父一般,每日巡巡田,看看书,若有了兴致,便出门走一趟。” “可先生说过,天下三世而乱。”曹麟道,“我在雒阳打听过,皇帝身体日渐不行,只怕乱事不远。” 这的确是个问题。 在淮南时,我曾问过祖父那谶言的由来。他说自古以来以分封定国者,乱象无不出三世。前有周王管叔蔡叔之乱,后有前汉诸吕之乱,皆是如此。 我想了想,觉得似有几分道理,又问,若果真乱了,我们如何是好? 祖父笑笑,说他已经活得差不多,应该见不到了。 “若有乱象,必首出雒阳。”他说,“你见势不好,便回蜀中去,待得安定了再回淮南。” 这些话,如今想起,倍觉清晰。 可惜祖父未算到我就在雒阳。万一生乱,我便要立即去蜀中么? 此事我想过许多次。就算天下大乱,也终有会结束的一天。无论我到何处避乱,将来也还会回到淮南。只要田土在手上,屋舍可以重建,田地可以重垦。而无论乱与不乱,最紧要的,乃是钱财。所以,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我努力多挣些钱物傍身,也是有利无弊。 “就算皇帝明日便气绝,这天下也不会即刻乱套。”我对曹麟说。 曹麟问:“何解?” “你看雒阳那么多的权臣外戚诸侯,就算要乱,也须得明争暗斗上一阵子。” “你算的?” “我猜的。” 曹麟:“……” 我说:“你放心好了,若见势不好,我自会脱身。祖父说过,如天下大乱,就让我去蜀中。” 曹麟眼睛一亮:“果真?” 我说:“果真。” 他终于放下心来,露出笑容。 天色渐渐暗下,再是不舍,也到了分别之时。 我把阿白抱回车上,将车帏封好。然后目送着曹麟坐到车前,扬鞭催马,驾车而去。 我站在原地,朝他的背影招着手,一直到看不见。 相别七年,重逢却只有一日。 ——“蜀中远离中原,乃安宁之地,故而可去。”祖父当年曾补充道,“只是你去了之后,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去找曹贤,你须得谨记。” “你可定要来啊!”方才,曹麟回头,朝我大喊道, 我望着远处的夕阳,心中长叹。 ***** 之后,一连几日,“璇玑先生”几个字一直被人提起。但因为只留下了一首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诗,渐渐地,自然淡去,只有一些沉迷于咬文嚼字探索隐喻无法自拔的好事之人仍在坚持。 至于公子,曹麟写的诗实在是惨不忍睹,公子与我讨论过几次之后,也开始嫌弃起来,说如璇玑先生那般可指点高祖的高人,作诗必不会这般生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