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韬已经等候在了那里,坐姿规规矩矩。 见公子来到,他忙从席上起身,向公子恭敬地一礼:“下官马韬,拜见君侯。” 此人果然机灵。我想。公子是什么爵位都打听清楚了。 公子微笑:“县长来此,未及远迎,多有怠慢。” 马韬忙道:“是下官唐突!下官惭愧,刚刚方得知君侯到了鄙县,竟未及为接风招待,君侯勿怪为幸!” “我今日到钟离县,乃为私事,不敢叨扰府上。”公子道。 马韬笑眯眯地与公子寒暄起来,说话客气和蔼,仿佛一个老实人。 我将一杯茶呈到他面前的案上,他亦满面谦和,全然没有白日里的架子和气势,看那样子,也如乡人一般未曾认出我。 马韬显然颇懂得应酬之道,不须得公子多言,已经自顾聊了起来, 他提到当年虽先帝征战时,曾给皇帝和长公主当过护卫。 “当年公主下降郡公之时,下官还曾效劳车前,至今已有数十年矣。”他感叹着,对公子道,“公主当年待下官一向和蔼,下官时常感念。只是离开雒阳多年,不知公主和郡公如今身体可好?” 公子看着他,笑了笑。 “母亲与父亲皆身体无恙,谢县长挂念。”他说。 马韬颔首:“如此,下官便心安了。” 公子道:“不知县长怎得知我来了此地?” 马韬笑笑,道:“钟离县城方圆不过数里,城中但凡来了些新鲜人物,不出半日便可传遍周遭。君侯之名乃世人皆知,闻知君侯驾临至此,县中士人皆已争相传颂,下官岂有不知之理?” 公子颔首:“原来如此。” 马韬道:“不知君侯驾临鄙县,所为何事?如有须得下官出力之事,必义不容辞。” 公子莞尔,道:“无甚大事,我来此,乃是为拜谒一位故人之墓,不想惊扰了县长。” “哦?”马韬问,“未知君侯有哪位故人在此?” “便是云巨容云公,他的墓在三十里外的云氏田庄之内。” 我不禁看了看公子。不想他不但在马韬面前提起了祖父,在把他列为了故人。 如我所料,马韬露出些许吃惊:“云公?” 公子察觉他神色变化,道:“县长亦识得云公?” 马韬笑了笑,道:“不瞒君侯,今日下官在县府中处置了一事,亦与这位云公有关。” 公子道:“哦?” 马韬道:“君侯可知云公的田庄之事?” 公子颔首:“知晓。” 马韬道:“说来不巧,就在今日,有一位从益州来的云氏寡妇,到县府中将云公的田产买去了。” 公子讶然:“哦?”片刻,他忽而看我一眼。 “今日我到田庄之中时,也曾听乡人说起此事。”公子道,“可知那云氏妇人的详细来历?” 马韬道:“下官看了那妇人的籍书,是益州汉嘉郡徙阳县人士,是家中独女。她父亲曾在成都经商,是云公族侄,听闻了云公田产没官之事,唯恐落入外姓,派云氏到钟离县来赎买。” 公子沉吟,道:“如此说来,亦是出于情义。那妇人如今何在?” 马韬道:“她说她父亲卧病,这边事宜操办完毕之后,便要返回益州。故而今日立了券,她便回田庄中分派事务去了,君侯今日在田庄中,不曾见到她?” 我虽笃定此事不会露馅,闻得此言,心还是提了一下。 公子道:“不曾。” 马韬露出诧异之色,片刻,笑笑:“想来是错过了。”接着,他忙补充道,“若君侯欲见云氏,下官这就派人去将她寻来。” 我听着这话,心里叹气,为那多给的五金肉疼。原本想着这狗官收了好处能多行方便,不想转脸就要卖我。 公子没有答话,似在思索,却瞥了瞥我。 我愣了愣,片刻,忽而明白了他的意思。忙轻咳一声,摇摇头。 公子的目光匪夷所思,随即对马韬道:“不必劳烦。既无缘见面,错过亦无妨。云公田产既重归云氏名下,想来他在天有知,亦可安心。” 马韬颔首,答道:“下官明白。” 又寒暄了一阵,马韬向公子问起明日的去向。公子道:“我离家多日,如今既已祭告完毕,明日便启程回雒阳。” 马韬道:“如此,明日下官在署中设宴,为君侯送行,不知君侯意下如何?” 公子道:“县长好意,却之不恭。然明日我欲一早启程,只恐无法赴宴。” 马韬露出些失望之色,但稍纵即逝,干笑一声:“淮南往雒阳路途遥远,君侯早些启程亦乃应当。” 他颇为识趣,说罢,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