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有那么一瞬,我很是犹豫,仿佛自己在拒绝一个价值千金的生意。毕竟虞衍这样的人,着实算得是百万里挑一,若我果真是个寡妇或者是海盐县城中别的随便哪位待嫁女子,早已经像被乐滋滋地答应了。 我叹口气,道:“也并非妾决意守节,妾孤身一人,亦迫不得已。” 虞衍讶然,目光倏而亮起:“哦?” 我说:“不瞒公子,妾出生之时,曾有方士云游至家中,见妾面相,断言妾乃孤煞之命,须一世留在家中,不可嫁人,否则必累死父母,克死夫君。妾父母不信,待妾及笄便觅了良婿,将妾嫁走。不料成婚两年之内,那谶言果真应验,妾父母先后离世,夫君也……”我说着,叹口气,低头举袖拭了拭眼角,道,“妾自知命数如此,自不好再连累他人,故而离乡远走。一来可淡忘往事,让心中好受些;二来可避人耳目,免受闲言碎语之扰。” 室中一阵寂静。我偷眼瞥了瞥虞衍,不出所料,他一脸震惊,神色不定。 “这……”片刻,他说,“说不定此乃巧合,且我听说会稽山中有高人可测运改命,不若……” 我摇头,道:“妾亦向许多高人问计,皆是无解。妾命本如此,如今除岁月安宁之外,已无他求。”我说罢,又叹口气,“此事,妾本不愿再与人提起。但公子心诚意挚,妾不忍欺瞒公子,故而据实相告。” 虞衍闻言,忙道:“夫人放心,在下必不将此事告知他人。” 我露出宽慰之色,向他深深一礼:“多谢公子体恤。” 虞衍看着我,目光复杂。 天色不早,虞衍坐了一会之后,不再久留,起身告辞。 我亲自将他送到门前,待得那车马离去,才返回馆中。 才进门,阿香和小莺两人就迎了上来,一个满面期待,一个目光探究。 我神色如常,向阿香问道:“给宾客的吃食,都送去了么。” “都送去了。”阿香忙道。 我颔首,径自往庖房而去。 院子里,那些鱼虾等物已经收拾干净,老钱和郭维、阿泰都在,正将桶放上马车。 我让闲杂人等都退下,问老钱:“那些货都无事么?” 他知道我所指为何,道:“无事,还在原处。”说罢,往庖厨外走去,径自到了马厩里。 此处没有别人,老钱将马厩边上放草料的草堆拨开。藏有盐的那些木桶都在里面,完完好好。 在海盐开客栈,四方宾客做什么买卖的都有,难免会有些作奸犯科之人。为防万一,我和老钱约定过,若遇得紧急之事须得藏匿物什,便藏在这草料堆里。一来不会引人注目,二来马厩出入方便,可随时脱身。万安馆运气不错,两年来,此法一直不曾用上,不想是在郭维和阿泰这里开了张。 白日里郭维送来的一桶桶渔获还原原本本地放在庖厨里。方才,阿泰入馆时,将马车停在了此处。老钱便与郭维叔侄将盐桶卸下藏好,随即将马车拉到庖厨中,将那些装满了渔获的桶都放上去。故而张郅来搜的时候,什么也不曾搜到。 “若非夫人机智,我等几乎过不得此关。”郭维笑嘻嘻道,“夫人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请夫人受在下一拜。”说罢,他十分认真地向我作了个揖。 阿泰在一旁看着他,也跟着向我行礼。 我没有表示,心安理得地受了。待他们直起身,我说:“不知老三接下来如何打算?” 郭维沉吟,道:“如今城门已经落锁,只有等明日天明开门之后,我等再将盐运走。” 我摇头:“不可。只怕县长县尉仍盯着不放,老三若在路上被拦住,便是人赃俱获。” 郭维一愣:“那……” 我说:“这些私盐不可留,后院中有条沟渠,水通往护城河。你二人今夜就将盐倒到那沟渠里,半点莫留。” 这话出来,二人都有些犹豫之色。 阿泰道:“可那些盐值得上千钱,这……” 我冷笑:“是钱要紧,还是命要紧?” “便如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