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沙子绵软,被太阳晒得温暖,风吹在在身上,衣袖衣角很快就干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 公子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似各怀心思。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痒痒的。说实话,我十分希望刚才他别那么克制。那每一瞬的感觉,现在回忆起来,就像踩着这脚下的沙子,如坠云雾,酥软而不真实。 就差那么一点……我感慨万千。 “霓生,”快要走出沙滩的时候,公子忽而道,“今夜,我睡到书房里。” 我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更烫。 “嗯。”我说。 公子不再说话,牵着我,继续前行。 书房……我想了想那张榻,心思又绕了起来。 公子这般正人君子,所思所想皆是出自一片真心,这我自然知晓,亦感动不已。 可惜,这只是他的想法。 我和公子既然暂且还不能在一起,他便总有一天要离开,下回再见到,便不知是何时了。故而此乃货真价实的一刻值千金,而我就像一直偷腥上瘾的猫,食髓知味,不再愿意罢手。 公子终究单纯,以为睡到书房里便可安然无事了么? 天真。 那书房我摆置得甚为舒适,那榻又大又软,临着窗,还有海景可看……心里盘算着,仿佛万千小虫爬过,麻麻痒痒…… 正当我在心中筹划着大计时,公子忽而道:“宅院那边可是有人来了?” 我一愣,举目望去,只见果然,院子外面停着两辆马车。 “是万安馆的?”公子问我。 我摇头:“不是。”莫名的,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正待再说,一个声音传来:“大将军!” 转头望去,却见是柏隆,带着两个从人,一脚深一脚浅地从另一边的沙滩上跑过来。 我讶然,看向公子,他的神色亦是不解。 柏隆一溜小跑来到跟前,向公子见了礼,不待喘气便道:“大将军教我好找,出了大事了!小人留在钱唐那边传信的人今晨赶了来,说那边正四处寻找大将军,要大将军赶紧回去!” 公子面色一整:“何事?” “是圣上!”柏隆道,“圣上晏驾了!” 皇帝驾崩之事,并没有太让我惊讶。其实他能撑到现在才归西,着实算得福泽绵厚。 但他走得着实不是时候。 公子听到消息之后,神色一变,即刻回到屋里去更衣。 我追着过去,看着他:“公子要立即回去?” 公子眉间沉沉,颔首:“我须得赶回雒阳。” 我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他昨日对我说想留在我身边的时候,是我将他劝住了。而我们既然不能私奔,那么如今出了皇帝驾崩这等大事,他就必须回雒阳。所以,我无法挽留他。 公子是空手而来,回去自然也不用收拾什么行李,只需要沐浴一番,换一身衣裳。 柏隆甚为殷勤,让从人去庖房里烧了水来,给公子沐浴。 我坐在榻上,给公子准备着要穿的衣服,满腹心事。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离开,着实让我措手不及。想起半个时辰前我们在一起时的种种,当真恍若隔世。 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心中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此事。因得我隐姓埋名在此,公子要来看我,定然也要寻个理由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好藏踪匿迹。而如今他是朝中重臣,要避人耳目甚为麻烦。且如今皇帝晏驾,日后公子怕是会更加忙碌,要抽出空千里迢迢跑来海盐,谈何容易。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跟他回去。 这两日,我时不时便会有这样的念头冒出来,但仔细思索,很快又打消。我不想暴露,要跟在他身旁,便只有易容改装。但那易容之术,一时半日蒙混人前乃是无妨,若日日示人却是不可。一来易容是个精细活,步骤繁琐,每日如此,定然要耗去许多精力。二来公子一向受人瞩目,身边的人也不例外,被人看熟了,早晚会露出马脚。 我思索着,不禁叹口气。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这好事连两日都不曾到便被收回去了,当真令人惆怅…… “在想何事?”正当我神游之际,公子走了进来。 我转头看去,只见他穿着里衣,脖颈上残存着浴后擦拭的晕红。 “未想何事。”我说着,将一身长衣拿起来,起身走过去。 公子看着我,沉凝的眉间稍稍舒展,露出些笑意。他张开手臂,由着我替他将长衣穿上,注视着我,头微微低着。 “霓生,”他说,“我此去,只怕有些日子不能回来。”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