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公子为了不让人注意那梯子,这小花园显然许久无人来修整,杂草丛生。 而前院则不一样。 当我探头探脑地从屋后走出去,只见这里虽比不上桓府里的那般豪奢精致,但一眼看去就知道全然是公子的趣味。他不喜欢大户人家那种规规矩矩对称整洁的庭院,也不像沈冲那样喜欢将园子修剪得处处精致,一步一景。他喜欢直接将花木的习性搭配栽种,然后任其无拘无束地自由生长,平日里最多让园丁除除杂草。对此,他颇有自己的心得,什么花配什么草,何处有竹何处有水,何处浓密何处留白,皆有讲究。故而他的院子,虽望之觉得精致繁茂,却并不喧嚣累赘,别有情趣。就连沈冲看了,也说他立意颇为独到,除了有偷懒之嫌,倒也挑不出错处。 这院子里十分安静,一个人也没有。我想找青玄,但也并未看见他,四处空荡荡的。 我确定无人之后,放下心来,登堂入室。 这院子里,有一间主屋两间侧室,不远处,还有一间浴房。主屋里,一边是寝室一边是书房;两间侧室里,一间明显是青玄住着,而另一间则用来堆放杂物。 出乎我意料,公子书房的案上,摆着一只食盒,下面压着一张纸,所留字迹是青玄的。他说他去官署中打探公子那边的消息,我若是饿了,便自己用膳,但切不可自己出去。 青玄果真了解我,知道我会自己过来,也知道我一旦过来就会找吃的。我打开食盒,在公子的案前坐下,大方地吃了起来。 用过膳之后,公子和青玄还未见回来,我无所事事,便在书房里转了起来。 架上的书卷,有许多我都熟悉得很,那是从前公子在桓府时就有的。我离去之后,青玄显然也被迫学着仔细起来,按照我从前归置的方法,把书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公子的卧室也颇让我觉得熟悉,进去之后,我便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那是专在他卧室里用的熏香。我打开香炉旁的香匣看了看,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枚香丸,表面光润,洁白如玉。当年我离开之前虽然做了许多,但应该早用完了。这些香丸的味道虽一样,但无论形状还是大小,都不是我的手艺。青玄在制香之事上一直不得要领,做不出这样的境界,公子也不会有耐心等他慢慢学会。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些香丸都出自公子之手。 这并不让我觉得奇怪,我离开之后,公子许多事都是自己动手,甚至时常让我觉得,他若是哪天遭遇不幸也被卖为奴仆,做活应该不会差。 如从前一样,卧室的一边墙上,摆着公子的衣柜。不过却有两只,一大一小并列摆着。 我走过去,将大的打开,只见里面都是公子的衣裳,不过并不太多,也并非崭新,每件看上去都穿过了多次。 从前在桓府,公子的衣裳都由府中裁制,几乎天天都有新衣,公子穿出去的衣服,除非他自己特别喜欢,甚少重样。以至于他名下的库房里,存放衣物的箱子就占去了一半。 听青玄说,公子搬出来的时候,桓府为了逼他回心转意,许多物什都不让他带,包括那些衣饰,并且也不再总给他做新衣。因此,公子破天荒地有了经常穿重样的衣服。不过公子对这种事从不放在心上。每逢聚宴雅会,那些在别人看来已经穿了好几次,可以扔掉的衣服,公子照样穿在身上。 而聚宴的名流嘉宾们,对公子此举不但并无异议,反而褒奖有加,称赞其勤俭,乃有德之举,一时间,竟引人效仿。 青玄说起此事的时候,一脸感慨,说从前谁谁谁穿了一身旧衣赴宴,被人嘲笑了许久,同样的事落在公子身上,竟成风靡。 我笑笑。这并不奇怪。 公子就算披一块破抹布出去,那也是披着破抹布的公子。他虽然与父母闹掰,但这三年在朝中的地位一直稳步上升,没有人会傻到去嘲笑一个前途无量的重臣。 我将公子的衣柜看了看,将几件叠得不太顺眼的取出来重新叠好,关上柜门,又将旁边的小柜打开。 出乎我的意料,那里面的都并不是公子的衣裳。我拿出两件来看了看,都是我的。 我离开桓府的时候,除了金子和公子的手书,什么也没有带,包括衣物。我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