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过前面的人。 走到街口,前面拿着龙珠的人就亮开了嗓子: “许五谷丰登呐!” “愿家家太平呐!” 然后是轰然而起的应和,起初还不甚整齐,过了数息工夫,连同老幼在内,都异口同声。 有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孤零零地站在屋檐下。 墨鲤看到秋红也混在人群里,她是笑着的,眼眶发红。 “我在太京之时,每年上元都有灯会,那龙珠涂了荧彩,十几条大龙在台上争抢,到处都是笑声,叫好声。孩子骑在父母的脖子上,酒楼靠窗的位置不提前一个月根本订不到,那龙嘴里还装有机关,能够短暂的喷一次火,耍杂技的艺人拽着一根红绸能打三个漂亮的跟头……花灯不熄,一夜到天明,真是好看啊。” 孟戚神情惆怅,轻声叹息。 楚朝盛世之景,已是不可追的过往。 “现在的太京,必定也有灯会。” “不是那时了。”孟戚微微摇头道,“齐朝得了天下后,上元夜就再也没有灯会,即使今年那位皇帝解了宵禁令,也不会再有江南的弹唱艺人,西域的葡萄美酒与南疆珍珠。” 齐朝震慑不了四邻藩国,先丢江南,又失楚地。 百姓流离失所,在上元夜又能见到多少技艺精湛的民间艺人。 “你在太京住了很多年?” “从我做国师之后。” 孟戚顿了顿,又道:“以前的事我的记忆都很模糊,不过那市井间、庙会上的热闹景象,却是十分熟悉。就像这野集,清晨时听见的人声,仿佛在梦里见过。” 墨鲤心想,太京龙脉不知多少年才得以化形,在此之前,自然不像自己那般待在深山野林那样守着孤寂。太京是历朝之都,世间繁华曾经伴随着龙脉入睡,丝竹管弦不绝于耳,有数不尽的诗词歌赋,有说不完的衣冠风流。 多少才子,浅吟低唱。 几多佳人,情生惆怅。 到头来,战祸一起,繁华灰飞烟灭,满城恸哭悲号。 胜者会踏着鲜血,进皇城登上宝座。 这是一个轮回,明日胜者的子孙就是今日败者的下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太京龙脉苏醒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难道龙脉对生活在自己之上的百姓,全无感情?孟戚当年跟楚元帝平定天下,希望盛世安宁,会是因为如此吗? “说好暂住三天的,结果在这里耽搁了好些日子,等明天这时候,我们就该走了。” 墨鲤看着路过屋子门口的龙,不时有人过来跟他招呼。 于是又得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包括半碗冒着热气的汤团。 汤团是粗面做的,颜色略黄,里面没有馅,小小的飘着汤里载沉载浮。 “什么味道?”孟戚看着墨鲤问。 墨鲤笑了笑,能有什么味道,这汤里没有酱油也没有盐。 “你自己吃一个,不就知道了?”墨鲤端着碗,把手里握着的勺子给了孟戚。 不是他不想重新找一个,而是屋子里根本就没有勺子,这碗汤团连同勺子都是别人送来的。 孟戚仔细地握住了勺子。 天太冷,凑近碗后,白色的雾气弥漫着,几乎看不见对面。 孟戚慢慢吃了一个汤团,半晌后他说:“是甜的。” “糖比盐还要贵,买不起的,哪儿会有甜味?”墨大夫怀疑孟戚的味觉出了问题。 “大夫再试试。” 孟戚很自然地用勺子舀了一个,递到墨鲤眼前。 墨鲤半信半疑,想着要是放了糖,这碗汤团万万不能再吃了,须得给人送回去,说不准那家人自己都舍不得吃,全给了这边。 他低头,吞了勺子上的汤团。 ……没有甜味啊? 墨鲤疑惑地抬头,隔着雾气从孟戚眼里看到了笑意,顿时愕然。 这是被耍了? “孟兄,休要玩笑。” “没有玩笑,心里高兴,吃什么东西都是甜的。”孟戚在碗里搅了搅勺子,又吃了两粒汤团,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墨鲤也不生气,继续端着碗:“欣喜何事?” “此时、此地、见到的人,还有……大夫你。” 孟戚抬眼,雾气已经散去,他脸上的神情看得墨鲤一阵发愣。 这是找到同类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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