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宰相老神在在,看上去十分悠闲。 “胡闹, 简直是胡闹!” 姜宰相忽然把奏折重重地拍在桌上, 气得胡须直抖。 众人吓了一跳, 纷纷望向姜宰相身边的蒋政事, 后者将奏折拿起一看, 神情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立刻高声道:“北疆边军去年冬天的军粮只给了一半,现在将士们已经没米下锅,只能天天喝稀粥?” 张宰相盯着一个分奏折的侍书郎, 目光里充满了审视。 这份奏折理应被扣下,现在却到了姜宰相的案头。 兵部尚书去协调禁卫军跟锦衣卫的矛盾了, 只有户部尚书一人顶着压力, 他干笑一声,勉强道:“边军的那一套,诸位相公不都知道?一年到头就没有不哭穷的,最近两年北疆没有募军, 将士的数目只会减少不可能增多。可是北疆那边讨要的钱粮, 却比两年前还多出了三成,这……不妥吧!” “所以你们就扣着没给?” 蒋政事没被户部尚书的话糊弄过去, 他忍着怒气道,“去岁北疆的军粮,两位宰辅已经批复过了,按着奏报的数额先给八成。等到开春了,如果契丹犯疆,再连同军需一起把剩下的送过去,拖到夏粮收了,国库就宽裕了。现在是谁自作主张,把都钱粮扣下的?” 户部尚书自然不肯背这个罪名,他霍然站起,直接嚷道:“什么叫私扣钱粮,我有几个胆子,敢贪墨军粮?雍州三年大旱,要救济灾民,国库空虚不是一日两日了。北疆军中空饷严重,这些年又没大的战事,只能暂时先用这部分粮食了,不然怎么办?看着百姓饿死吗?” “你!” 蒋政事知道真相没这么简单,然而苦无证据,户部尚书言辞振振,他一时无法辩驳。 姜宰相沉着脸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对上了张宰相,后者竟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盏,用盖拨开茶叶,呷了一口。 户部尚书是张宰相那一派的人,这些事必定都经过张宰相的首肯。 别说这会儿在文远阁,就算在朝堂上被揭露出来,对张宰相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小事。证据肯定找不着,户部的账也做得齐整,借口更是一套接着一套,连皇帝不能无故责罚臣子。 即使姜宰相这派发力,冲着户部尚书发难,也很难波及到张宰相身上。 ——倘若把原来的那位尚书弄走了,接任的还是张宰相的人,那这份力就白出了。 姜宰相最初满心愤怒,他恼怒地张宰相手伸得太长,捞钱捞得太没规矩,他向来都是不齿其为人的,可还是没有料到张宰相竟然敢对北疆军粮下手。 等到恼怒过后,姜宰相听着自己的门生、以及自己这一派的官员轮番上阵,跟户部尚书及其党羽吵得不可开交,仿佛要把去年的国库开支全部拎出来掰碎了嚷嚷。 一条条,一列列,众人皆是烂熟于胸。 倒不是他们有多尽责,而是每次起纷争,这些都要拎出来轱辘一圈。 他们吵得激烈,两位宰相一言不发,冷目相对。 让门生跟依附自己的官员去打头阵,这也是朝堂的惯例了,没有打趴政敌的万全把握,宰相是不会开口的。 可就是这份惯例,姜宰相今日却感到有些恍惚。 这座位于皇城象征着权势,被天下读书人向往踏入的楼阁里,理应坐着被天下敬仰的名臣,可是现在呢? 年老的宰相长长地叹了口气,疲倦不堪。 他搁了笔,一言不发地背着手走了。 争执便告一段落,众人以为姜宰相怒不可遏,于是拂袖而去。他的门生顿时急了,现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