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常侍:“……” 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过度兴奋,忙收敛住,把手放下,又变回之前恭笑赧然的样子:“奴羞愧,奴是为陛下高兴啊。”到这个时候,他常日跟随陛下,哪里还不明白李玉站在这个山头一直看,并非看风景,而是就等着下面兵马过去的刹那时间,雁莳小将军惊鸿一面,能映入李玉脑海中。 有时候,陛下这温水煮青蛙的爱恋,看得人真是着急。中常侍不能明白,就算陛下大限将至,他到底是皇帝啊。普天之下,皆是他的人。他想要一个女人,何至于这般冷眼旁观?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连一点争取努力的意向都没有。 中常侍真是急死了。 他想到陛下的病,不觉心中酸涩,想陛下是不愿连累人吧。新上任的中常侍情感丰富,李玉发个呆的功夫,中常侍已经低头抹泪了。 李玉:“……” 李玉面无表情:“朕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 中常侍:“外有豺狼,内有猛虎,陛下劳心劳力,积劳成疾。奴是为陛下你哭的啊……” 李玉面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心底又几分好笑。他自己还没如何呢,中常侍何至于比他还激动?中常侍不停地掉眼泪,掉得李玉都没心情看风景了。他好气无比,又很莫名,想我至于悲惨到这个地步吗?李玉咳嗽一声,想忍住嫌弃,劝两句中常侍莫哭了。他没有说出话,因在开口前,乍然听到了天地间悠然传出的清音。 清音燎撩,遍布山野。 李玉一怔,想到什么,猛地低头,往自己先前怀疑是李皎的山下女郎的方向看去—— “殿下!是驸马,驸马!”当山顶人看到军马停下的时候,明珠这边也看到了。 李皎挨过去与明珠一道看,黑压压的人如尘埃般看不清谁是谁。李皎努力地往兵马前方看,她依然看谁都像郁明,看谁又都不是郁明。她心中焦虑,想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怎能还是认不出郁明呢? 距离太远了啊。 军队即使从山下过,然离这山,到底也有距离。 明珠手呈喇叭放在唇边大喊:“郁郎!”她又蹦又跳,往那边挥手。 她的喊声惊飞了山中鸟雀,让山顶的李玉主仆听到。喊声在山中回荡,却传不到另一边去。明珠累得不行,喊了两声就停下来,目光惆怅地看着那批军马。她觉自己这边看人都模糊不清,更何况郁明那边抬头看。即使他们驸马是千里眼,大概也只能看到山顶,看不到山沟沟这里了。 李皎从怀中掏出一把长笛,放于唇边。 明珠惊喜地望着公主,听到清灵乐声从李皎唇边溢出。音律之声飘荡于天地穹野,比人单纯的喊声传得更远。那乐声娓娓动人,如跳舞般,聚在一起,又分开。重重叠叠,一波赶着一波。 枫叶飘落,落在二人身上。艳红如血如雾,随着笛声传绕。 山下的军队停下,雁莳百无聊赖地等候某人叙旧。军队被骑马追上的公主府扈从赶上,郁明就非要停下来回头去找人。郁明策马从队头走到队尾,从扈从那里接到了包袱和长刀。他握住那把微沉的“我执”在手中掂了掂,心中惊喜。这把刀重量和材质都比不过他的“望山明”,但在普通刀中,已算出类拔萃。 “殿下说驸马总没有武器傍身,太不安全。殿下一夜未睡,为驸马寻了这把刀。” “那巷太小马车不好过。殿下是一个人走进去又走出来的。” “殿下还亲自帮你准备了包袱,又一刻不停地来追你。” 郁明手握长刀,怀抱包袱。随着扈从带有感情倾向的叙述,他脑海中已经勾勒出女郎的形象。他在一瞬间心动,心烫如火烧。他想到李皎倔强的样子,就是不说,却为他做这么多。她瘦弱的身骨里,蕴藏着远比许多儿郎还无限的力量。那力量让他热血上脑上眼,想如果李皎就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抱她! 太喜欢她了! 越来越喜欢她! 越来越离不开她! 扈从说了最后一句:“马车坏了,我们殿下眼下就在旁边那山上。却也不知道在哪个具体位置。” 郁明倏而回眸,往身后隐隐掩在云雾中的青山看去。他与扈从叙旧的时候太久了,雁莳不耐烦,骑马过来催促他。女郎已行至郁明身前十步,她看到郁明扭头往山上看。在同一刻,他们都听到了天地间振动人心的玄妙清音! 雁莳蓦地扭头,与郁明一道看去—— 他们看的是同一个方向,却也不是同一个方向。 雁莳看到山顶上负手长立的青年,他高大巍峨,如山般沉着内敛,千言万语,难以言说; 郁明看到了山中飘飞的飒飒红枫,红枫如火般在他的视线中燃烧,他隐约看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