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才来……” “正是因为才来,我下午没来得及想明白。后来总觉得不安……” 相思沉默不语了,她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九死一生找到这里,如今就在他近前,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眼眶渐渐红了,“我曾经设想过,万一在路上死去,最好是离辽东越近越好,因为那样的话,即便没有机会遇到你,也总觉得与你相隔并不遥远。” 他无奈:“可你现在到了我面前,我总不能由着你陷入险境。两军交战,并非纸上谈兵,真刀真枪乱箭如雨,你的安危,我怎么可能不顾及?” 她眼里水雾濛濛的,反问道:“那你派人把我送出峡谷,一路上就能保证安全无虞?” 江怀越一时没法争辩,也不忍再说态度强硬的话语,只好转移了话题道:“你就那样一个问题吗?” 她勉强镇定了心神,哑着声音道:“戴俊梁问了关于你的事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什么事?”江怀越蹙了蹙眉。 相思将之前对戴俊梁说的话转述一遍,道:“他想见你。” 她看看江怀越的冷淡神色,补充道:“要么我编个借口,说你受伤严重,不便会面?” “我还没有虚弱成那样。”江怀越正色道,“明日,我去见他。” “不是叫他来这里吗?”相思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江怀越瞥了她一眼。“自然不是!” * 次日一早,相思才梳洗完毕,听得营帐外有脚步声渐近,竟是江怀越带着杨明顺到来了。 他走路还是不太方便,玄黑大氅衬着略显苍白的脸颊,戎装却一丝不苟。 “明顺,去把护送你姐姐的那一位请来。”他顾自坐下,面朝着门口,神情平和得出奇,然而那满是寒意与敌意的眼神却将他的心思全都出卖。 杨明顺应了一声,匆匆告辞而去。相思踌躇着挪到江怀越近前:“大人,你悠着点。” “我现在身体恢复得还好。”江怀越扬起下颔,望她一眼。 “不是……”相思无奈道,“我是请您对戴大哥悠着点,少发脾气少刁难人家,我们做人要讲讲道理,要不是他,我怎么能来这里?” “……”江怀越简直要气晕了,他伤了,病了,大清早过来会见戴俊梁,会见这个他记挂了三年的男人,相思居然首先提醒他,不要对人发脾气? “我像是要乱发脾气,刁难他的样子?”他心痛得不得了,质问她,“我像是不讲道理的人吗?” 相思幽幽叹息一声,端详着肃白了脸容的江怀越,忽而笑起来。 “不这样说一下,谁知道你会不会犯浑!”她屈膝跪坐他近前,趁着江怀越不备,搂住他后颈,咬上他的唇。 他心神一荡,被这忽如其来的亲吻震慑得怔在当场,隔了会儿才想起回应。可是还未多久,营帐外就传来杨明顺的声音:“大人,戴俊梁到了。” 第137章 饶是江怀越再冷静自持, 在这样的时候忽然被打断, 心里着实不悦。 然而还不能表现出来, 他既不贪恋亲昵, 又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怎能因为亲吻被阻而耿耿于怀? 于是江怀越迅疾松开手, 瞥了相思一眼, 随即端正坐在营帐中,一副清高冷峻的模样。 杨明顺撩开帐门,带进了一个身材高大,样貌端正的年轻男子。 江怀越不动声色看着对方, 脑海中浮现的又是当日他独自站在街角, 望到酒馆门口, 有人为相思挂上那一盏灯笼的场景。 果然——眼前这人, 根本不是他当日看到的那个。 说不懊恼, 那是自欺欺人,就因为那一眼, 他失魂落魄,自苦若此。没想到辗转到了辽东这苦寒之地,数次危在旦夕, 相思居然和这戴俊梁一起来到了战场。 他有意不说话, 用威严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年轻人。 戴俊梁大清早就被杨明顺唤来, 说是有位大人要见他,他在来的路上就猜测应该是岑蕊的那位心上人,脑海中也曾预设过能让她念念不忘的男子究竟是何等模样。 进了营帐, 一眼就望到正中端坐着的一名青年。 银甲加身,样貌清隽,脸上有轻微的擦伤痕迹,却丝毫不影响其风度。铠甲增其坚毅果敢,本质上仍有孤高寡合之意,如雪岭高月,寒空晨星。尤其那双墨黑眼眸正视过来,更让戴俊梁为之一震,心上好似被重重覆压了冰霜一般。 他顿滞了脚步,心头有说不出的感觉,随后不卑不亢地拱手:“魏县衙役戴俊梁,拜见大人,不知大人……应该如何称呼?” 相思望向江怀越,他俨然平和冷静的样子,淡淡道:“此处是军营,彼此共患难,不必注重繁文缛节。” 说着,又示意他坐在一边,戴俊梁推脱再三,还是勉强坐了下来。这时注意到相思默不作声坐在那人身边,那神情明显安定柔和,就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戴俊梁内心感慨万千,怎料还未开口询问对方具体身份,江怀越已经主动问及相思在这三年里的境况。戴俊梁只好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