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瞬间,齐放却像是被击中了。 这时,周垚替他把话说完:“很像……我?” 齐放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不是长相,是整个感觉,我说不清。” 一股五味杂陈的感觉涌上周垚的心头,她盯着那红色的“菲菲”两个字,眼前突然有些恍惚。 在她记忆中,菲菲这个真实而深刻的存在,好像一下子失准了。 那个“我”不是菲菲,而是莫莉。 用精准的法语写下日记的,也不是菲菲,是莫莉。 而莫莉和菲菲甚至可能不是亲姐妹。 菲菲的父母是谁,这在日记里是个谜,但她有个十分爱护她的姐姐,爱护到可以替她去受那些孩子的折磨。 这一刻,周垚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菲菲从没提过她有个姐姐,甚至不提她在巴尔的摩的家,更不提过去那些生活。 很快,周垚的思路乱了,人也开始走神。 隐约间,齐放最后似乎和她说了一些话,他似乎在说,他觉得除了周孝全、陈潇和方晓母女,给周垚影响最深最远的,便是菲菲。他无能为力帮她从这些泥沼中拔|出来,他甚至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拔|出来的,但之于菲菲,他是有能力告诉她一些往事的。 比如,菲菲对她的执着,以及菲菲自顾不暇也要救赎她的那份坚持。 齐放挂电话前,有一句话周垚听得很清楚。 她被那句话刺痛了。 “iris,菲菲是拿你当她的家人。” …… 家,家人。 这个陌生了三十年的东西,这个她觉得特别扯淡的玩意,在这个秋天,她居然触碰到了。 周孝全说,他最希望的是领着周垚走过红毯,将她的手交到未来丈夫的手中,那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最大的奢望,尽管他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陈潇说,小孩子就是要扔在险恶的环境里,提早扼杀掉天真,将来才有可能和这个世界对话。所以她当年不顾周垚的意愿,把她带去美国,让她自生自灭。 仇绍说,如果爱人终将变成家人,他只希望这个人是她。 如今,她却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心声——菲菲。 齐放说,菲菲把她当家人。 周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墓地回来的。 她那天一到家就倒下了,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身上还充斥着烧纸钱的味道。 仇绍在床边,看着她,脸上浮现担忧。 他说,她没发烧,没感冒,没有任何不适或者疼痛的症状,她就只是沉睡,让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她叫起来带去医院看看。 周垚昏昏沉沉的坐起身,脑子很重,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仇绍也没追问,只是把食物递到她嘴边。 周垚喝了一碗粥,人总算有点力气。 仇绍在楼下收拾的时候,周垚的手机上又进来一封邮件。 周垚一激灵,几乎立刻点开收件箱。 果然是法语翻译发过来的。 …… 这个法语翻译尽量用最冷淡的陈述性语句来描述整段过程。 这里面的“我”依然是莫莉,整个段落都是在说莫莉十六岁时讨生活的琐碎事。 莫莉脸上和身上都有疤,她不能像她妈一样陪男人睡觉赚钱,因为在那些男人眼里她不值钱。 莫莉只能去打工。 莫莉终年穿着同一套衣服,路边接的自来水直接喝,痛经了用吹风机烤,她尽量让妹妹菲菲吃饱穿暖,不让当年欺负她的那些熊孩子再欺负菲菲。 莫莉隐忍,轻易不会和人打架,但是逼急了会用牙齿用拳头。 一次她为了菲菲打架,她那种不要命的打发把对手打怂了,整个社区皆知,对她有了几分忌惮。 可拳头虽然赢了,她们依然没有钱。 莫莉工作再努力,也得不到更高的薪水,还经常面临投诉和辞退。 吃一顿饱饭成了奢侈品,她有时候甚至怀疑她们是不是没有活下来的资格。 听说,在洛杉矶的人都是在生活,而在他们这里,只能叫生存。 莫莉每天都在求雇主给她一口饭吃,每天都在心里骂脏话,每天都在忍着不要因为冲动就一拳抡过去,渐渐地她开始学会了沉默。 她怕她一张嘴,不是粗口,就是尖牙。 莫莉也想过自杀。 可自杀这件事居然也那么奢侈,她不能让菲菲看出来她自杀了,所以不能用刀,怕菲菲见血会害怕,也不能用毒,她们没钱买,更不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