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温回到金枝院,换掉头上那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这才召了长史与侍卫首领来见。 长史是汉军旗人,姓卫,约摸四十五左右的年龄。长条脸,其貌不扬,瘦巴身材,几乎撑不起身上那件四品官袍。 侍卫首领名叫唐景行,汉人,正儿八经的武举出身。今年三十岁,健壮高大,一张脸却生得格外文气,瞧着比实际年龄小上几岁。 两人给容温请安后,便说起各自的来意。 “公主,内务府拨给您的嫁妆银子共一万两,现已入了公主府库房。您瞧着,是开铺子,还是置庄子?” 卫长史朝容温拱拱手,又道,“若是置庄子,正好府上有两名陪嫁的庄头。将来公主去了蒙古,这万岁爷赏下来的人,也用得安心些。” 卫长史偏向明显。 容温思索片刻,问道,“不论是买铺子还是置庄子,你这里可有合适的地方选择?还有,若是真定下来,这些铺子或田庄,又以何为主要出息营生?进货、销货等,可有门路?” 容温一长串话问下来,卫长史越听越觉意外,拱拱手,避重就轻的回道,“既是公主府的产业,自不用担心进货、销货这些事,公主请放心。” “原来如此。”容温捻了捻腕上的佛珠,勾唇浅笑,柔婉从容,淡声道,“那我问你,京中有多少皇亲贵胄府邸?各府之间有何联系?” “这……”卫长史面露难色,“奴才只是个区区四品长史,不知主子们的事。” “也是,皇室玉牒错综复杂,得需宗人府官员专门记录。让你说出来,是过于为难了。”容温善解人意道,“那便换个你身为长史,理应知晓的问题吧。京城最繁华的前门大街有多少家铺面,都是做什么营生的,铺面背后真正的东家又是谁?” “前门大街共……共……”卫长史磕磕巴巴几声,一咬牙,告饶道,“奴才不知,请公主恕罪!” “竟一个也答不上来。”容温轻笑,还是那副温和模样,“那本公主要你这个长史,能做什么呢?借着公主府的名声,欺压商贾,牟不义财?然后再因这些利益纷争,牵扯出商贾背后之人,得罪权贵?” 容温此言一出,满室静寂。 这暮春时节里,卫长史竟吓出满额的汗珠来。衬得那张长条脸,鞋拔子似的。 最后,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公主明鉴啊,奴才万万不敢抱着这等毁公主府的心思。”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想什么,本公主琢磨不出来。”容温似笑非笑,“本公主只看你做了什么。” 卫长史也不算笨,忙不迭的找补,“公主,奴才知错了。奴才这就回去,好生琢磨分内之事。最迟后日,奴才定给您个满意的答复。” 容温浅笑颔首,示意桃知把事先准备好赏赐递给卫长史,“如此这般,那就有劳长史费心了。”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虽是个烂大街的招数,但格外好使。 卫长史走后,容温又把视线投向一直闷声立在屋内的侍卫首领唐景行。 唐景行大约看出了容温当着他面敲打卫长史,有杀鸡儆猴的意思,回事时格外老实。 言辞精简禀告容温,因容温目前住在郡王府后院,他们这些侍卫不便随行护卫。只能在外院候着,容温若有吩咐,遣人去前院差遣便是。 这说的倒是实情,且郡王府并不缺他们这几个侍卫,容温也没甚好挑拣的。给了赏赐,便示意唐景行下去了。 - 这人影刚走远,容温便听见樱晓在旁嘻嘻笑开了。 “公主方才驳那卫长史时,真是威风。” “那是自然的。”容温半点也不谦虚,笑得眉眼弯弯,“你也不看我师从何人。” “对对对,宜妃娘娘可是宫中最擅庶务的主子。”樱晓促狭道,“公主只跟宜妃娘娘身边学了大半个月庶务,便这般厉害了。若是肯多花些功夫,那卫长史怕是得直接被整治得哭出来。” “又在胡说八道了。”桃知替容温换了杯新茶进来,闻声轻斥了樱晓几句,“公主是金枝玉叶,生来是享福命。这些俗物,知晓个大概,不会轻易被人蒙骗便好。余下的事,自有下面人去操心。” 樱晓不服气,噘着嘴辩驳,“人心隔肚皮,哪能什么事都放心交给旁人!” 桃知嗔道,“若事事都要主子亲力亲为,那主子还是主子吗?” “可是……” 两个姑娘越说嗓音越高,争得面红耳赤的。 容温也不制止,反倒笑眯眯的瞧着。 这时候,方觉察出成亲的好处了。 要换做以前在寿康宫,这两姑娘别说放开声音争论,就是连大声咳嗽都不敢的。 这样想着,容温倒是越发迫不及待想搬入公主府,去一尝不受约束,自由自在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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