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口音,不是京城本地人?”明长昱随口问。 花匠曾行礼颔首:“小的是俞洲人。” “俞洲?”明长昱倒是关心起来了,“你既是俞洲人,为何来京城?” 其余人敛声屏气,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花匠曾,生怕他说错一个字。周平更是不安,本以为明长昱不过问问花草之事,却不想反而关心起这老花匠的身世来了。虽满心狐疑,却不敢随意打断。 花匠曾精细的眼睛盯着地面。这样的神态,似是恭敬,但以君瑶的角度看,却隐隐觉得,他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回侯爷,小的本是少夫人府上的,后少夫人嫁过来,小的就随她一同来了。”花匠曾顿了顿,又加了句:“小的,算是少夫人的嫁妆之一。” “少夫人?”明长昱疑惑,“难道是……” 周齐云起身回答:“回侯爷,正是在下兄嫂阮氏。” 大户人家嫁人,带一两个下人到婆家也不是罕事。 明长昱若有所思:“听闻周家少夫人也深谙花草培育之道,不知比你手艺如何?” 花匠曾稍稍犹豫,斟酌了才说道:“小的早年间就入少夫人府上做事了,少夫人那时年幼,也聪慧,老夫人想让她认识花草,便让小的教了少夫人一些皮毛而已……少夫人才学非凡,这些年研究,自然要高过小的了。” 席间众人暗自祈祷着明长昱不再提问,却不想明长昱似来了兴致,继续追问道:“看来阮老夫人很信任你。” 花匠曾似有些动容,轻声道:“早年受过老夫人恩惠,小的一直不敢忘恩。” 筵席气氛渐冷,明长昱随意问了些种植花草的问题,便让花匠曾离开了。 外间公子们依旧欢声笑语,甚至做了几首诗,呈进来与明长昱品鉴。明长昱随便评了几句,忽而话题一转,看向周平,说道:“说起作诗,令郎周齐越也是诗文好手。听闻当年会试之前,他曾以一首诗赋闻名,让当时的考官颇为青睐。” 周平面色既欣慰,又有些失落,轻声道:“不过区区诗赋,哪里比得上京中才子们?侯爷谬赞了。” “是不是谬赞,要亲自看了才知道。”明长昱目光在筵席间游弋,眉头轻轻一蹙,诧异道:“为何没见到令郎?” 周平与周齐云脸色齐齐一僵,无声相视一眼。 紧接着,周平便解释道:“齐越这几日身体不适,染了风寒,怕惊扰了侯爷,故而没让他出来见客,还望侯爷见谅。” 明长昱遗憾地叹了叹:“如此,便先让令郎好生歇息吧。”还没等周平缓口气,又说道:“我侯府之中,有位医术颇高的大夫,不如现在请了来,让他为令郎诊治诊治如何?说不定令郎的风寒,很快就好了呢?” 周平瞠目结舌,起身道谢:“多谢侯爷,只是……” “兄长区区小疾,怎么能劳烦侯爷?”周齐云也起身,诚恳地说道:“兄长已经用了药,想来很快就会有起色。” “也好,”明长昱好整以暇地观察着这对父子,“只是遗憾,不能瞧见令郎作诗的风采了。” 周平有些窘迫,扯起嘴皮谦虚地笑了笑。 这赏花宴无比的冗长,要从午时一直到夜晚。 君瑶百无聊赖,正巧有侍女来请她到偏房用饭,便借机离开大厅。尽管筵席是为公子们举办的,但公子们带来的随从仆人,也是要吃喝的。 出了大厅,路过曲水亭,君瑶见一位侍女匆匆忙忙将阮芷兰从亭中请了出来。 两人似有意避开他人,借着一丛花木说话。 侍女轻声道:“少夫人,老爷请您立刻去找大公子,方才席上的贵客问起他了呢。” 阮芷兰说:“他大半月不回家,我又怎知他去哪儿了?” 侍女欲言又止,还是说道:“夫人,还是找找吧,免得老爷怪罪。” 阮芷兰疲累地叹口气:“我知道了。” 君瑶放缓脚步,慢慢从花木经过,听得一知半解。 春光韶华、欢谑作乐,大半日的光景,便这样流逝了。 暮色渐阖,周府内花灯交映,曲水落花,景致玲珑隽秀。众人推杯换盏,已消磨半日,兴致也渐渐消散。但筵席还未结束,临水台的灯光亮起,幽浮于水面,清荷缓举,暗香沁人,宛若一处水上行宫。 台上戏曲歌舞次第亮开,但见彩裙翩跹、倩影穿梭。婉转之乐让人陶醉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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