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芙开始觉得,上元节也许是个很好很好的日子。 “你……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杨芙透亮的眼眸里藏着薄如蝉翼的期待。 江砚轻轻刮她鼻头:“你是我的发妻,上元节又是我们初见的日子,当然要和你过啊!“ 指尖的温度从鼻尖迅速渗到心头,久违的温存让杨芙一阵心酸,她强忍住泪意点点头。 经历了再多的坎坷世事,在江砚面前,她还是那个爱哭鬼。 “说好了。”江砚的语气如春风般温柔:“明晚你莫要出去,我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他找不到自己会着急吗? 靖国公府被抄后,他立时把自己安置到郊区的庄子里,大半年都没来看一眼。即使风头过去,她回到了侯府,他一个月也踏足不了几次院子。 但她依然仰头期待道:“好,我等你回来。” 上元节是全京城的盛事。国公府和不夜楼相距不过一里,从酉时二刻,便能听到烟火声从远处的天幕传来。 花霁搬了个脚杌,正站在廊檐下看灯,望见杨芙穿件玉色的水纬披风走过来,真如九天仙子般娇慵,便笑道:“这烟火和姑娘一比,都黯淡了不少呢。” 杨芙正要说话,忽听烟火轰隆一声在屋檐上炸开,烟火如星子般齐齐坠落,她紧紧披风,没来由一阵心悸:“这园子里别的人呢?少爷怎么还没来?” 花霁左右看看,才惊觉诺大的院子里只有她们两人,定定神方道:“方才柳妈妈跑来叫他们去看烟火了,少爷……也许正往家里赶呢。” 轰——烟火在屋檐上炸开,漫天的火光被寒风吹得四下飘飞。 一瞬间的功夫,掉落的火花已引燃宫灯纱帐,宫灯稠密,火光在刹那间连成一片。花霁望着熊熊燃烧的宫灯惊声道:“姑娘,灯笼!灯笼着了!” 火焰如飞羽般散开,杨芙今日在额角眉梢着意贴的面花儿,此刻也被大火映得微红。 杨芙望见这骇人的火势,下意识退后几步,风声呼啸,一盏燃烧的宫灯直坠在她面前,堵死了可以往外走的房门。 今日是北风,火光吹进屋内,屏风和隔扇周遭的宫灯立时被引燃,房内立刻浓烟滚滚,杨芙被呛得满眼含泪,连声哭道:“爹爹,救我!” 她的爹爹是靖国公,是帮先祖开国的将军的后代,他一定会把自己揽入坚硬有力的怀抱中,好好保护自己。 话一喊出她才蓦然忆起,爹爹早被废了爵位圈禁,年前已病故。 把她当掌上明珠的爹爹,再也不能出现在她身边。 痛楚如火焰般啃噬她的心,杨芙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终于腿一软,如坠落枝头的软软花瓣般跌在大火里,浓烟熏得她满眼是泪,灼烫的剧痛堵住喉咙,连咳都咳不出。 杨芙只觉身体越来越轻,飘到了院子的上空。 风透过窗扇涌来,火星被吹得飘飞不断,从二门纱绢灯罩皆燃起火焰,远远望去,好似夜色中盛开的硕大的红亮花朵。 鲜艳灼烈的满堂殷红,让人没来由想起自己当年大婚的日子。 那是年后的初六,锣鼓鞭炮响彻京城,嫁妆整整摆了两条街,京城的人都知道,靖国公府容颜最美的幺女出嫁了,嫁给宁忠侯府的一个庶子,满京城的人都羡慕他的好运气。 然而没过多久,这些喝彩的人们又沿街看了国公府仆役的流放典卖,唏嘘一番造化弄人又各自散去。 杨芙越飘越高,身子如同轻烟般在空中飘荡良久。低头望去,她依稀认出这是江砚的书房,此时的桌椅和条案都蒙上如同火光般的红,江砚怀中抱着自己的表妹楚莞,两人倚在罗汉榻上,正相拥着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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