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了闭眼,幸好她亦只是想想,事情尚未摆到明面上来说,否则……否则连缓和的余地都没有,映晚才是真的走投无路。 胡乱想着,夜色便渐渐笼罩了整座宫殿,敲门声响起,映晚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揉了揉眼,“进来。” 分明一下午没睡,却活活做出一幅春睡未醒的姿态。 香草含着微笑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宫女,手中捧着衣衫:“郡主,该起身了。” 映晚的目光落在那件衣裳上,诧异抬眉。 “方才皇后娘娘遣人来说,今夜要在清宁宫设宴,给郡主接风洗尘。”香草接过衣裳,“这是内务府送来的新衣袍,郡主快试试吧。” “清宁宫?”映晚微微一愣,问她,“今夜都有什么人赴宴?”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儿,香草应当不至于瞒着她。至于香草为何这个时辰才叫她……映晚没问,人家愿意这个时候叫,定然是有缘故的,或许是皇后的意思,或许是哪位主子故意吩咐的。 现在撕破脸,对她没好处。 香草心在皇后处,总有一天人也要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后娘娘和后宫几位娘娘带着公主们,各家王妃带了郡主们,都是年轻姑娘,想来郡主能和她们谈得来。” 映晚面色不变,心中不禁苦笑。 自小到大,她就没跟同龄的小姑娘谈得来过。 生就这样一张脸,站在人群里就将旁人都衬的像是干粗活的丫头,谁会愿意跟她玩?今儿那群公主郡主,若有个好看的还好说,若…… 映晚叹息一声,像牵线木偶一般,让人替自己穿上衣裳,并没什么抗拒。 哪怕这件衣服是极为老气的绛紫色。这个颜色穿在旁人身上只会觉得老气横秋,肤色暗沉,可落在映晚身上又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黯沉的色泽,越发衬托出她白皙如玉的肌肤,如同月宫仙子一般,一身绛紫从天而降。 香草看着她,手指微微抽搐,硬着头皮道:“郡主随我走吧。” 映晚乖顺地点头,全似没看见她的反应。 也不知是受了哪位主子指示,特意给她一件这样的衣裳,想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现眼。 如今只怕心都慌了,还有胆量去见那位幕后的主子吗? 提着灯走到清宁宫外头,映晚瞧着灯火通明的宫殿,里头人影纷纷,看上去热热闹闹的,却有种凄清的感觉。 不知为何…… 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映晚脚步顿了一下,又像没事人一样走进去。 殿内燃的香料和绛芙轩一模一样,清新的梨花香染透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如同春日的气味中,热热闹闹的推杯换盏声好像处在另一个世界。 她踏进门的那一刻,就有人注意到了。 明淑长公主不晓得为何又来了,放下酒盏整了整袖子,声音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 “现在是个人都比我尊贵,上午让我等那么久才姗姗来迟,不成想到了晚间还是这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 映晚沉默不语。 今儿香草这么晚才叫她起身,定是为了这一幕,嘲讽她不守规矩,让这群勋贵命妇对她不满。 映晚深吸一口气,掩盖住内心的不悦。今日见了太后,她再不敢与明淑长公主起冲突,否则……那位老人家要整治她,简直易如反掌。 露出甜美的笑容,映晚整理一下衣袖,脚步轻巧地走向属于自己的位置。 几个年轻的少女正聚集在她的座位前,巧笑嫣然迎上来,为首一位红衣女子上来握住她的手:“这位便是嘉陵郡主罢,你可真好看,我们姐妹竟都给你比下去了。” “姐姐谬赞,实在受之有愧。”映晚连忙欠身,“不知姐姐是……” 她迟疑片刻,笑容温婉。 “郡主,这位是大公主。”香草轻轻提点。 “臣女见过大公主,公主安好。”映晚松开她的手,屈膝行了个半蹲礼,“公主气度非凡,华贵卓绝,实非常人可及,臣女一时之间竟不敢认了。” 大公主沈沅是皇后亲生的女儿,更是皇帝膝下唯一的嫡女,自幼受尽万般宠爱,性情却不似明淑长公主一般骄横跋扈,反而随了母亲的温柔和婉。 看着温柔笑着的沈沅,映晚背后生生出了一层冷汗。 俗话说的好,会咬人的狗不叫。话虽难听,却自有道理在里头。 这位大公主主动示好,看上去温柔又好相处,却不自报家门,若她想不起来问,把沈沅当作旁人,今夜不知会闹出多少笑话来。 若只闹笑话还不算什么,若因此冒犯于她,犯了宫禁呢? 映晚体面地笑着,心里一阵一阵发颤。 沈沅笑着挽住她的手臂,“你这小嘴儿可真甜,怨不得母后要我跟你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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