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是西河牡丹,且西河牡丹之间因不同的培育方式跟水土不同而又有细微差异。 崔升得了消息,便回来禀告崔晔,又在崔晔授意之下告诉了袁恕己,有了这样名闻于世的高人之权威判断,那牡丹籽才成证据。 自此,袁恕己跟崔升也颇熟络了,且崔升虽跟崔晔乃是一母同胞,但崔升性情外泛,能说会笑,不像是崔晔一样性冷,也不像崔晔一样内敛城府,是以袁恕己自觉跟他倒是对了脾气。 崔晔却并不知此事,听崔升是跟袁恕己吃酒,有些意外。 崔升自顾自又说:“他像是哪里碰壁受屈了,才找我喝闷酒,我猜是因为之前梁侯那件事,他几乎赌上前程性命,谁知却似一拳打在棉花包上……换了谁谁也会意难平的。” 崔晔道:“好了,不必说了。” 崔升忙住嘴,崔晔略一忖度:“我已去看过老太太,她才服药睡下,不是大碍,你且不必去扰。” 顿了顿才道,“去陪你的朋友吧。” 崔升听他是放行之意,喜出望外,不由又多嘴说了句:“哥哥要不要同去?” 崔晔本正欲走,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必了。”转身,头也不回地又去了。 崔升话说出口其实立刻后悔,他虽然极敬重兄长,但崔晔的性情跟他不同,虽然跟袁恕己认得,但是若坐到一桌儿上……只怕他半口酒也不敢再喝,岂非无法尽兴?是以后悔。如今见崔晔并无此意,才松了口气,料想老夫人无碍,便才放心地转身出府。 且说崔晔回房,烟年早命底下准备了饭菜。 两人对坐吃了晚饭,席间仍是亮亮无语。 饭罢小憩片刻,因天热,崔晔又好洁,烟年深知其意,也早命人备好了水。 崔晔自去房中沐浴,正褪了外裳,要除去里衣,便听门口有异样响动。 他回头一看,却是烟年屏退了下人。 将衣衫略略掩起,崔晔沉声问道:“夫人这是何故?” 烟年徐步走近,垂头柔声道:“该我伺候夫君。” 崔晔道:“这种粗活不该劳动夫人。” 烟年问道:“夫君是嫌弃我吗?” 一刻沉默,崔晔道:“我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烟年走上前:“既不嫌弃,就该我侍奉夫君。”她缓缓抬手,握住崔晔的衣领。 崔晔不动,垂眸望着她,见烟年发髻斜挽,身着单薄素衣,无端比之先前所见那样庄重肃然的打扮多了几分妩媚。 素手已将他的衣衫褪到肩头,崔晔握住烟年的手。 烟年一抖,却并未动。 但她左手的袖子顺着滑下,露出底下皓腕。 崔晔默默地将她的手一翻,那两道甚是醒目的伤痕便在眼前。 烟年自也看见,顿觉窘伤,试着挣扎想要藏起来,却纹丝不能动。 “夫君……”她哀求般轻唤。 崔晔道:“我从未嫌弃过你,但我不想你嫌弃我。更不想你犯下比自伤更痛苦的错。” 烟年失声叫道:“我、我从未嫌弃过您!” 崔晔松开她的手:“但你喜欢的人也并不是我。” 如此简单而明了,如同一支利箭射出。 烟年胸口起伏,终于她咬唇道:“可我已嫁了您,你才是我的夫君。” 崔晔笑了笑,然后他说:“我也可以不是。” 第139章 八卦鬼 ——“我也可以不是。” 淡淡的一声, 却让烟年陡然怔住。 柳眉微蹙, 烟年望着面前之人:“夫君……这话何意?” 崔晔后退,细纱的屏风上是后人临摹顾恺之《洛神赋》, 宫车之中美人皎然而坐,回眸凝视, 眷恋不舍。 他的目光描绘过宫车上上飘飘的絩带,旗帜招展的方向, 车中人凝视的方向……刹那间竟竟从这样一幅图里竟看出千丝万缕的情意。 崔晔轻声道:“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 这四句正是出自曹植的《洛神赋》,烟年也深知其中意思,这几句中洛神心情徘徊犹豫,这种境遇, 却跟现在他们两人的情形有些“不谋而合”。 ——徙倚彷徨,神光离合, 乍阴乍阳。 后面两句则是:竦轻躯以鹤立, 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偏偏崔晔低低道:“若将飞而未翔,声哀厉而弥长……这说的像不像是夫人?” 烟年无话可说。 但烟年倘若是洛神, 那谁是曹植曹子建? ——这世间现成就有个才比子建无人能及者。 崔晔的眼神中有一刹那的惘然,然后又恢复原本的淡然皎然。 崔晔不再看烟年,他转过身,语气平静说道:“虽然有些艰难, 但我会尽快解决,也让夫人尽快得以解脱。”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