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底下之人上前,从腰间的钱囊里取出了几文钱交给那男子。 另一个便拉住那孩子,正要走开,那中年男子身后,一名妇人红着眼睛冲了出来,叫道:“阿宝,回来!” 男孩子听到娘亲的呼唤,挣扎起来,却给那人紧紧地攥着手腕,喝骂道:“混账东西,撒什么欢儿!还不消停些?不然先打折了你的腿!” 妇人胡乱哭道:“我们不卖了,不卖了!死也不要卖了!” 那中年男子先是眼眶微红,继而喝道:“糊涂,卖了不比跟着我们饿死好?” “我宁愿一家人一块儿死!”妇人跪地,嚎啕大哭。 母子相隔虽不远,却似生离死别。 旁边众多百姓流民眼睁睁看着,有的人湿了眼眶,有的却面无表情,自从灾情严重以来,这种类似之事已经太多了…… 桓彦范虽不知前情后果,但看这种母子分离的惨状,正要冲过去,身旁却有个人杀出来,舔着舌头问道:“小郎君,你这碗粥不吃的话,可不可以给我?” 若非他提醒,桓彦范差点儿将这粥泼了,闻言一愣,举手把粥碗递了过去。 流民大喜,双手捧着碗,迫不及待地仰头喝起来。 就在此刻,林侍郎喃喃道:“那孩子才多大?应该是不超过十岁吧?这不是违反了本朝律例么?” 按照唐律,严禁贩卖十岁以下的孩童,就算是有家长同意,也一律视作违法,重刑处置。 阿弦冷哼道:“怪不得还嫌我年纪大了呢。” “你们、在说什么?”桓彦范并不知道方才那一节,按捺胸中怒火问。 林侍郎便将方才鼠须男子来问价之事说了。 桓彦听罢,怒极反笑道:“好啊,问价问到朝廷的黜置使头上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去问问这括州刺史,他到底准备出多少价儿!” “就是,这满街的人死的死将死的将死,还有那些秃鹫鬣狗般的人逡巡吃人呢,他到底管不管!”林侍郎咬牙。 阿弦道:“两位。” 两人都看向她,阿弦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前方有个小客栈,我们去那里落脚再做商议。” 这话如果是在才出长安的时候说,只怕林侍郎第一个得不答应,但此刻听阿弦开口,却委实不敢怠慢,渐有马首是瞻之意。 当即三人往前而行,因灾情紧急,只想着要商议对策,却忽略了阿弦也是初来乍到,为何会知道有小客栈之事。 落脚之后,林侍郎急忙说出心中所想:“主事有何打算?我们是奉命的钦差,眼见这江南的灾情比所报之的更严重,我们若不尽快出面配合括州刺史调度安排,随着天气日渐更冷,只怕不知还有多少人丧命,别弄得不可收拾才好。” 阿弦道:“侍郎说的很是,灾情的确紧急,但越是紧急,我们越不能急乱,侍郎不如自问,之前朝廷所派的那些钦差哪里去了?为何他们来了那么多人,竟一点效用都没有?” “这……”林侍郎无法回答。 阿弦道:“自从来到括州,我心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觉着这括州像一个地方。” 两人齐声问道:“像是哪里?” 阿弦道:“豳州。” 当初的豳州,因为地方偏僻又处在交战之地,地方官无法维持治安,弄得散兵跟马贼多处滋生作乱,就算朝廷派了再多的人前来,也无法压制早已经强大的地方势力,所以竟不明不白地死了好几个官吏,这种情形,直到袁恕己来到才有所改变。 阿弦道:“可就算是袁少卿那样能耐之人,也是因为从豳州大营里借了士兵,才镇压住了本地那些为非作歹的豪绅。如今我们又有什么?” 林侍郎想了会儿:“豳州乃是边境偏僻之地,不受管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