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门首昏迷不醒,崔晔将她抱了进来后,一直都守在身侧。 期间大夫来看望过,又开了新的药方,虞娘子亲自去熬了药,还是崔晔帮着喂了的。 但阿弦却始终未醒,身子一会儿冷的如冰,一会儿却又高热烫手。 崔晔本是想来探一探就走的,因放心不下,便一直熬到了这个时辰,听得外头打更之声,再耽误下去便到了子时了。 目光从阿弦脸上移开,崔晔回头,缓声对虞娘子道:“我不便在此久留,今夜就辛苦你,仔细看着阿弦。” 虞娘子当然也明白他非走不可的理由,可是看阿弦烧得发红的脸,又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掌,——起先是崔晔握着阿弦的手,后来她仿佛有些感知,便也主动地握紧了他的。 “真的、真的不能吗……”明知不该这样说,但担忧之心占了上风,虞娘子嗫嚅,极小声道,“自从灞河上救人后,就一直睡得不安稳,昨晚上……我还看见她……” 虞娘子欲言又止,眼中的泪先掉了下来。 崔晔道:“看见她怎么了?” 举手捂住嘴,压着哽咽,虞娘子越发放低了声音:“我因怕出事,半夜起来想看一看,却无意中……看见她不知在跟、跟什么说话……” 原来昨夜虞娘子也睡得很不踏实,又因担忧阿弦,夜间便起来探视,谁知在门口听见里头低声说话,大胆看了眼,吓得她魂不附体。 虽然知道阿弦有那种能为,但是暗夜之中目睹这一场,竟是让她十分惶恐,而且阿弦病的如此,若还见鬼,这可是大大地不吉利。 偏偏这些话又不能对别人说,但是面对崔晔,就忍不住很想把所有都告诉他一样。 --- 崔晔默然。 他本想狠心松开阿弦的手,——这滚烫的小手甚是执着地握着他的手指,就好像是唯一的救命之源。 对他而言,就连这片刻的厮守,都是如此弥足珍贵。 静寂之中,那个声音淡淡地,却似敲山震虎在耳畔响起:“听说府里在为崔卿择亲,不知你心里顾念什么样的女子?若有看中的,不管是谁家的女孩儿,尽管去求,我跟陛下为你做主。” 武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明明……相亲是两月之前的旧事,除非是有一个让她不得不提的理由。 聪明人之间不必多言,崔晔隐隐猜到是为什么。 其实早在当初阿弦宛州遇险,他跟袁恕己想去却都被武后阻止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他必须跟阿弦保持距离,不仅是因为武后虎视眈眈,更是因为他自己。 唉,大概他的确是到了年纪了,几乎每次见了她,都会有种飞蛾见火之感。 比如上次在宫内那一次“胡作非为”,简直像是最荒谬绮丽、缠绵迷离的梦幻。 崔晔回头看向阿弦,她仍在疾病困苦的睡梦中,仿佛无知无觉,却本能地握着他的手。 柔软纤细的手指简单的一勾,却轻而易举地困住了他的双腿,寸步难移。 --- 房门被推开,是康伯走了进来。 “您该回去了。”康伯垂手,看似恭敬,声音却冷淡。 门外的冷风吹入,崔晔脊背微凉。 “时候已经不早,”康伯见他不动,仍是垂着眼皮,似木讷般继续说道:“快请回吧。” 虞娘子诧异回看,见他对崔晔如此“失礼”,本要制止,却又无端地无法出声。 崔晔不答,只是看一眼阿弦,将她的手指缓缓推开。 才站起身来,就听得阿弦急促地叫道:“阿叔,阿叔!”那只手失了目标,在床褥上不安地乱动。 第233章 西施之舌 这一夜, 阿弦在饱受风寒折磨之时, 并没有像是昨夜一样梦见在冰河之中同水鬼贴面。 这一次,她见到了人世间最精细盛美,昂贵庄重的场景, 美轮美奂,无可挑剔。 但是对阿弦来说, 她倒宁肯仍是梦见水鬼。 阿弦所见的, 自然正是大明宫于这个冬夜里的这场“家宴”。 甚至连武懿宗也都在坐,但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可她却身不由己地、被迫目睹这样“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 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残忍而冷酷的感觉。 她浮在冬夜寒冷的空中, 做一个悲冷的见证者,就像是无根飘萍, 随风东西。 直到那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 他将她从寒夜里拽了回来,就像是拽着纸鸢的线,把那在天际飘摇无依的魂魄, 有条不紊地带回尚有温暖的属于她的现世。 --- 次日阿弦醒来, 身体已经轻快许多。 她坐起身来,左顾右盼, 身边并没有崔晔的影子。 只有玄影尽忠职守地蹲坐在旁边, 见她醒了,便“汪”地叫了声。 虞娘子正趴在桌上, 闻声猛地爬了起来,见阿弦起身,便急到跟前:“觉着怎么样了?”举手先在她额头上试了试。 然后满是焦虑和血丝的双眼里透出惊喜:“已经不那么热了!” 阿弦眨眨眼:“姐姐, 我没事了。你……你在这里守了我一夜么?” “何止是我守了一夜……”虞娘子脱口而出。 迎着阿弦疑惑的眼神,却忙又咳嗽了声:“没……我是说、玄影也是。”声音极小,透着气虚。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