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婶母,扶意最终离开了祠堂,赶到西苑来,家里早早为三夫人安排下的稳婆,刚好从房里退出来。 “夫人胎儿没事,但实在不宜动怒,夫人不年轻了,早产十分危险,盼着稳稳当当足月才好。”稳婆说道,“请少夫人和姑娘们谨慎说话,不要再刺激了三夫人。” 扶意谢过,带着慧之和韵之进门来,三夫人一见她,就愧疚地说:“要你受委屈了,我家那杀千刀的畜生,等我生了孩子,一定找他们算账。” “婶婶别动气,您和孩子若有什么闪失,那我和相公真要愧疚死了。”扶意道,“事情过去了,我不放在心上,也求婶婶放下。” 三夫人含泪道:“我真是造孽,投生在那样的人家,好容易在京城挣下几分体面,他们却来了。可怜我的孩子们,走到哪里也甩不掉这样的舅家,孩子的名声都毁了。” 扶意劝了好些话,才安抚三夫人平静下来,离了西苑后,她要继续回祠堂跪着去,韵之很不高兴,可也拦不住。 二人分开后,半道上遇见了出来办事的周妈妈,周妈妈劝小姐去看一眼夫人,韵之不愿意。 周妈妈叹道:“夫人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的,一想到二哥儿就抹眼泪,少夫人虽然时常陪在身边,也带着孩子们给祖母解闷,但背过人去,夫人还是哭。” “她想不开,我去了也没法子。”韵之狠心道,“她为什么就不想想,我哥逍遥自在去了呢。” 周妈妈说:“姑娘没当母亲,怎么能懂母亲的心呢。” 韵之苦笑:“我是不懂,可我将来就算做了母亲,也不能把自己孩子往火坑里推。” 周妈妈劝道:“姑娘,夫人她都改了。” 韵之摇头:“我去了,她高兴几天,又故态复萌,为了哄我爹高兴,她什么事做不出来。您别劝我了,该去的时候,我会去,但今天我没心情去哄她。” 周妈妈劝说不得,眼看着姑娘负气离去,长长叹了一声。 举目见家中无处不张灯结彩,喜庆非凡,心想过了这一阵,待这些大红灯笼都撤下了,兴许就能好些。 再要往前走,大老远见祝承乾父子二人与几位客人正过来,周妈妈四下看了眼,赶紧从别处绕道离去。 日落前,扶意才从祠堂出来,回清秋阁换了衣裳,一刻不停就来照应女眷们的晚宴。 席间少不得被人打量议论,但她不在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和大嫂嫂从容妥帖地照应客人,直到夜色深浓时,送走最后一辆马车。 “我们先走了。”进了门,平珞带着妻子,对祝镕和扶意道,“弟妹这几日辛苦,该好好休息才是,往后有什么事,只管找你嫂嫂商量。” 扶意欠身谢过,请他们代为问候二婶婶,便见大哥和嫂嫂并肩离去,夫妻二人不知说了什么,看起来恩爱又亲昵。 扶意不自觉地笑了,转身要找相公说话,忽然被祝镕抱起来,打横捧在臂弯里。 她下意识地勾住了丈夫的脖子,回过神来,祝镕已经抱着她往清秋阁走,扶意着急地说:“镕哥哥,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你今天跪了那么久,腿疼怎么走路。”祝镕说。 “我只是跪坐着,就跟在书房里一样……”扶意央求,“叫下人看去,真是要笑话死了,放我下来。” 祝镕却板着脸,根本不理会,扶意若是挣扎才更难堪,不得不把脸埋在他胸前,用衣袖半遮着,就这么被丈夫捧在怀里,一路回到清秋阁。 将妻子小心翼翼放在榻上,祝镕不由分说掀起她的裙摆,卷起裤腿,好在膝盖上没有伤,果然如扶意说,只是跪坐而已,倘若直挺挺地跪着,这么久必然伤得严重。 扶意是被宠爱,虽然这么做不合适,可她没道理冲丈夫发脾气,唯有好好商量说:“下回可不能了,若是不懂我的处境,那就想想你在我爹娘面前那么毕恭毕敬的谨慎,不就能明白了?” 祝镕心疼地揉捏着妻子的膝盖和小腿,一面答应了,一面说:“但也不能总牺牲自己,白天见你突然在我爹跟前跪下,你可知道我有多心疼?那路上铺着鹅卵石,你竟然就跪下了?” 扶意伸手捧过丈夫的脸颊,在他唇上轻柔一吻:“下不为例,我下次一定挑有地毯的地方才跪。” 祝镕嗔道:“地毯不成,棉花垫子也不行,我膝盖下有没有黄金我不知道,可你膝盖下是我的心,你要跪碎了,你不稀罕,那我也没法子。” “什么你的心呀,这些话是从哪儿学来的?”扶意简直要被这情话溺死,至少那日在江上初遇时,她一定想不到眼里见到的人,将来能说出这样甜蜜的话来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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