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极生悲。 蒋慕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他的夜视好,哪怕没有电灯,也看到顾云锦把眼睛都咳红了。 蒋慕渊干脆下床,点了灯,先拿了一盏茶来给她润一润,又去绞帕子,仔细收拾了。 这般折腾,旖旎心思淡了些,身体也冷下来了。 这可苦了外头的念夏,叫她进退两难。 她先前等着主子们吩咐进去伺候梳洗,哪知道突然间、没有一点点征兆,里头的灯灭了。 行吧,大抵是累得慌睡了,念夏这般与自己解释,而后也钻进了被窝。 哪知道她迷迷糊糊地云里雾里着,里头的灯又突然亮了。 她坐起身子,直勾勾看着从帘子缝隙里透出来的光亮,迟疑着是不是要披衣裳起来,还未等她想明白,那灯又灭了。 念夏眨巴眨巴眼睛:待确定里头不会唤她时,倒下去睡了。 先前她被打发去看孩子,因而并不知道顾云宴与弟弟妹妹们说了什么,小丫鬟什么事儿都不往心里去,闷着头就睡着了。 而里头,蒋慕渊和顾云锦却未睡去。 顾致泽身上未解的谜团,这会儿是不提了,顾云锦便与蒋慕渊说林琬的那封信。 “说是肃宁伯府求娶的,是三公子自己的心意,”顾云锦噙着笑,“三公子还真是深藏不露,他何时相中的林琬?” 蒋慕渊哪里知道。 前世今生,他还是头一回晓得程晋之看上林琬了! 从前,程晋之就是个不羁随性的脾气,他是家中三子,上头两个兄弟,承爵轮不到他,压力自然也落不到他头上,不似蒋慕渊与孙恪,不管是认真也好、混账也罢,该承爵撑门面的时候,都逃不脱。 也许是被两位好友那哑巴吃黄连的婚事都吓着了,程晋之坚持不肯娶亲,肃宁伯和程言之、程礼之他们寻思出来的女方人选,全叫他自己给搅黄了。 几次下来,门当户对的都不想与肃宁伯府结这门亲了,肃宁伯两夫妻气过了,干脆随着程晋之去了。 儿子嘛,眼下不开窍,过几年开窍了,也不愁娶不上媳妇。 长子循规蹈矩、次子也按部就班的,三子只是不娶媳妇,又不是离经叛道,没必要不喝水硬按头。 强扭的瓜不甜,真找个冤家回来,指不定肃宁伯府都乌烟瘴气了。 为此,孙恪还三分真三分假的羡慕过程晋之的自在。 最后,程晋之奔赴蜀地时是孑然一身去的,走的轰轰烈烈,府里也没有留下一个替他悲痛万分的未亡人。 而前世的林琬,是早早就嫁为人妇了,莫非程晋之的谁都不娶,是因为一直念着林琬? 刚起了个念头,蒋慕渊自己就否决了。 就程晋之那性子,真有了意中人,他能瞒得了谁? 反正肯定瞒不过细致的蒋慕渊和心思多得要命的孙恪,他们两个都没有看出来,可见是今生才有的事儿了。 “他过几日就该到了,”蒋慕渊轻笑一声,“到时候我问问他,定要让他说说明白。” “若是不说呢?”顾云锦追问。 蒋慕渊笑声越发忍不住了:“灌醉了就说了。” 顾云锦亦是忍俊不禁。 这话也就是说说,大军刚抵达裕门关,什么事儿都没做,程晋之先喝趴下了,哪怕肃宁伯对小儿子宽厚,也会气得拿板子抽他。 夫妻两人靠着说了会子话,顾云锦倦意袭来,偎在蒋慕渊怀里睡着了。 天亮前,顾云锦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久违的见到了父亲,不仅仅只是声音。 顾致渝坐在床上,只着了一层单衣,他的伤养了很久了,却是一直没有起色,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那身一年前做的单衣,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他盖着被子,手边放着书册,就这么转过头来看着她,笑着与她道:“云锦来了啊……” 饶是做梦,顾云锦都觉得憋得慌。 梦中只有这么一个场景,顾云锦醒来后,抱着被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那是顾致渝最后的时光了,哪怕彼时顾云锦不懂事,为了继母而与父亲疏远,看到体弱的父亲,还是难受得一塌糊涂。 她就这么想到了顾云妙。 顾云妙和她母亲的关系一般,八九岁时母亲去世,之后就与父亲顾致泽很亲近。 她一直很敬重父亲的,她在朝着顾致泽捅出匕首的时候,又想了些什么? 心,必然是很痛的吧…… 顾云锦没有继续想下去,起身梳洗。 蒋慕渊和顾家兄弟们已经去营中的,顾云锦在院子里练了功,这才去看顾云骞和顾云映。 顾云骞似是还未从打击中振奋起来,躺在那儿,奄奄的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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