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笑声让争论声霎时止住了,蒋慕渊的视线从大殿内胡乱指点的人员身上划过,道:“还不是孙璧和董之望还留着命,乔靖才敢有样学样?而若是乔靖没有反,前些时日,孙璧会冲出死守的南陵城妄图偷袭?” 有官员因为蒋慕渊的话而缩了缩脖子,不再出言辨论,亦有胆子大的,不惧落到前回甄议一般的“下场”,梗着脖子要说一说。 “小公爷的意思是,南陵战事推进不利才给了蜀地野心?说起来,南陵委实打太久了。” 蒋慕渊道:“怎的?余将军的领兵能力比不上各位了?肃宁伯托大,谨慎如众位怎的不请缨出战?南陵、蜀地是什么状况,各位要是不知道就不要胡乱批评,要是知道还如此评判,那只能说,众位对战事一窍不通,还是莫要指手画脚了。” 几句话一出,底下面色各异,甚至有不少人,迟疑着互相交换眼色。 今儿的宁小公爷,态度不对劲儿啊…… 到底是与程晋之交好,好友失踪,急得他丝毫不顾官场颜面了。 一时间,大殿内有些静。 孙睿上下打量了蒋慕渊两眼,他的想法与其他人不同,眼前的蒋慕渊,让孙睿觉得颇为熟悉。 这才是前世承继了爵位、权倾朝野的蒋慕渊,朝堂之上,说一不二、手段雷霆的蒋慕渊。 前回蒋慕渊骂甄议,举了不少例子,看着是骂得直白,其实转了不少弯,也把夫妻间的相处拿出来打趣,有那些趣事在前头,可算是对甄议口下留情了。 不似这回,一个软钉子都没有,句句劈头盖脑,就差更直白来一句“外行人赶紧滚蛋”了。 思及此处,孙睿又悄悄看圣上,圣上面无表情。 “那依小公爷的意思,霞关战局如此惨烈,肃宁伯一点过错都没有喽?” 蒋慕渊道:“没有什么战争,是不靠着人命去堆的,不尽快逼下霞关,震慑蜀地叛军,他们只会更猖狂,会不停地顺水冲击下游,彼时受难的不是吃着军粮的将士,而是两湖千千万刚刚从洪灾里爬起来的百姓!” 保兵力还是保百姓,时期不同、局面不同,各人心里的平衡都不同,但这些心思决计是不能明晃晃说出来的,因而,蒋慕渊这话就反驳不得。 半晌,有人道:“霞关是入蜀的咽喉,硬打下来亦是功劳一件,只是,打仗是打仗,救援是救援,小公爷,下官说句难听的,若是图救援程晋之而再继续增兵,那不是良策。” 说话的是个老御史了,年纪很大,声音有些颤,却直指了中心。 失去挚友固然伤心,可霞关流了那么多血,谁家亲友不痛?如今之计,持续进攻还说得通,为救援程晋之而把兵力用在搜寻霞关一带的山林里,就太过浪费了。 蒋慕渊抿了抿唇。 他知道,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认为程晋之没有生机了,余下的小部分里,大抵也就是报着个美好的愿望。 在战场上,失踪再生还,可能性很小。 何况是霞关那样的天堑,程晋之失踪,若是摔落了悬崖,能寻到遗体都是运气好,若是受伤落在敌军手中…… 蜀地要是没人认出他的身份来,也许能勉强混在俘兵里艰难缓口气,就看能不能撑过伤情,若是叫人认出他是肃宁伯的三子,乔靖断断不可能拿他来跟肃宁伯讨价还价。 肃宁伯是什么人?当年坑杀东异战俘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