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一句,黄泉路上走着瞧。” 扔下这段话,嬷嬷入了殿,去陪伴虞贵妃,或者说,她已经不是贵妃了,她是罪人虞氏。 而其他人,被侍卫们拖出去,全部处置。 虞氏似是大哭过一场了,披头散发,神情恍惚。 嬷嬷唤她,虞氏半晌回过神来,摇着头道:“跟做梦一样……” 早起时还是雍容华贵的宠妃,此刻天未大暗,就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虞氏自问这些年小心翼翼,她不想给人抓着把柄,也不想为后宫这些事情叫圣上心烦,但这支暗箭终究没有躲过。 她不恨放箭之人,后宫就是这么一个地方,谁上、谁下,各凭本事。 她恨的是,圣上连最后一面都不见她。 她爱慕了几十年的人,把她捧在掌心里宠了几十年的人,如此之狠,偏她直至今时今日,才看穿了他的模样。 可笑!可恨! 恨自己识人不清! 恨自己天真的以为胜券在握! 不过是镜花水月。 白绫悬在梁上,她的死线是子时。 还有几个时辰,是圣上对她的宽厚仁爱,让她能吃一顿饱饭上路,能再与三个儿子说几句离别之语。 至于娘家亲人,恩荣伯府的匾额应当已经被砸在了地上吧,满京城都要看他们虞家的热闹了。 外头,孙禛被侍卫们上上下下搜身,确定他没有带不该带的东西,这才放他入内。 孙禛气得要死,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只能受着。 他奔到虞氏跟前,母子两人相对垂泪。 “母妃……”孙禛哽咽着,“父皇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不信您,我去求过他了,但是没有用……” 虞氏拍着孙禛的背,安慰道:“你别和你父皇硬顶,母妃知道你尽力了。” 孙禛着急,一急起来,就少不得把孙宣、孙祈都拎出来骂。 虞氏捂住他的嘴,道:“你要护住你自己,你们兄弟都在,将来才能替母妃平反。你若也叫这事儿牵连了,母妃在地底下还能指着谁?你皇兄呢?怎的不见他过来?” “您提他做什么?”孙禛嗤了声,“他都让我别管您了。” 虞氏苦苦一笑:“你听母妃一句,再是有不愉快,你们三个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别让母妃走得不安心。” 孙禛到底还是顾及虞氏的,沉默着点了点头。 孙睿来得迟,手里还捧着个盒子。 孙禛看见了,问道:“你怎么带进来的?没让人拦下?” “几个茶盏,拦什么?”孙睿语调淡淡。 虞氏见他额头带伤,又是心疼又是难过,等知道是顺德帝砸的,她的心狠狠揪了起来,这比要她的命还要痛。 “母妃还是那句话,”虞氏一手牵着一个,道,“一母同胞,你们要共进退,还有奕儿,他太小了,你们两个是兄长,尽力护他。” 孙禛其实很不爱听着话,一时间没管住嘴:“您还记挂孙奕,今儿若不是他,怎么会叫人找到机会?” “他才多大?今日被人抓到机会的,难道不是你吗?”孙睿在虞氏开口之前先出了声,“我听说,奶娘让你带他进去,你装没看见,把他交到了个内侍手里。要是你亲自牵他进去、再牵他出来,能出这事儿?” 孙禛脸色通红,叫道:“他们预谋已久!” “可我们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孙睿厉声道,“我在文英殿,你被扣在道场,来来回回都是他们的人,没有一个人能给母妃报信。” 虞氏见他们兄弟吵起来,眼中含泪:“让我闭着眼走,行吗?” 孙睿抿了唇,孙禛偏过头不出声了。 孙奕到底还是没有被抱来,御书房送来了晚膳,皆是虞氏喜欢的。 虞氏是真平静,用饭,漱口,更衣、梳洗,等站在白绫前时,她妆容精致极了。 她不在乎那最后几个时辰,踩着凳子探了头,咚的一声,凳子倒了,留给外头一个晃动的身影。 胖脸的嬷嬷跪着,直到那人再也不晃了,她才颤着出来,道:“两位殿下,娘娘走了。” 孙禛胳膊抬不起来,孙睿与嬷嬷一道把虞氏放下来,安置在榻子上。 那嬷嬷最后再替虞氏整理了一番,亦是哭着撞了柱。 血腥气蔓延,孙禛难受极了,他想离开,但他舍不得虞氏,就默默坐着。 孙睿拿了两只茶盏,倒上的却是酒,他在边上坐下,与孙禛道:“喝一杯吧,送送母妃。” 孙禛本不想理他,可内心实在憋得厉害,也不拿茶盏,抱着酒坛子就喝。 咕咚咕咚,就是小半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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