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 “听说他几个兄弟商量着,打算过继个儿子给他。”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过继?方大他们几个,儿子最小的都五岁了,能记事了。我看过继是为了想得方二的那几亩好田吧。”另外一人讽刺道。 方家屋子本来就不大,这些闲言碎语不可避免的全都被床上的张六娘听的一清二楚。 她心如一片死灰,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不如跟着丈夫一起去了算了,一了百了。但转念想到下面的三个女儿,又止不住眼泪直流。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见她醒了,一边安慰她一边道:“外面灵堂都搭好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你一直避着也不是办法。” 张六娘知道她的意思,抹了把脸上的泪,她咬着牙披上麻衣,出了房间。 外面关系亲近一点的亲戚都来了,包括她娘家的几个哥哥。见到她过来,纷纷过来安慰她,让她不要难过云云。 “我听说,方家人要给你过继一个儿子?”问她这话的是她的大哥张大,“你怎么想的?” 张六娘摇头,她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 见她这样,张大也不勉强,只道:“反正这事你要是不同意,我们也不会让人勉强你。他们方家人多,我们张家人也不少,以后有事,你就来找我们。” 眼见着妹妹眼泪又出来了,张家几个哥哥心里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没有丈夫和孩子的女子,未来注定凄苦。 但不管如何,眼下总要把人顺利葬下去才行。 就在方家商量着怎么把丧事办好时,此时门外从黑暗处走来一个人。 那人黑发白衣,浑身白惨惨的,包括她的脸,毫无血色,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她一出现,屋内屋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向了她。 “你找谁?”有胆子大的在人群里问了一句,但是并没得到回应。 白衣女无视所有人,径自走到方家大门外面,站定了,眼睛有些木讷地环视了周围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寿材边上的张六娘身上。 “你的丈夫,还有救。”她像是许久没用过舌头一样,语气很生涩,语调也没有起伏,“子时,之前,送去观里,就有救。” 白衣女说完,转身就走。 她的步子明明不快,但是等众人回过神来,出去追问她什么意思时,却见夜色里,已经没了她的踪迹。 但是她的话,却让所有人炸开了。 有救? 说句不敬的话,寿材里躺着的方二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样都还能有救?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方家大哥却皱着眉头斥道:“胡闹!先不说这人死不能复生,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距离我们最近的道观也在三十里之外,如何赶得过去,那女子分明就是胡诌。” “大哥说的不错。”方家老三附和着,看着自家二嫂道,“我看还是别打扰二哥的在天之灵了,让他走得安稳点吧。” 旁边张家兄弟听到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话不能这么说,这万一呢?” “什么万一?难道你要为了这点万一,让我弟弟做鬼都不安生?”方家大哥拔高了些声音。 “你这是说什么话,那是我妹夫,我当然希望他好好活着。” “难道我们不希望?” “这不一定。”张家这边不知是谁嘴快的说了一句,周遭的氛围瞬间凝结。 像是被羞辱到了一般,方家大哥冷笑一声:“那你们要送就送,这事我们不管了。” 说着,他就要甩袖而去。 其他人见状,忙上前拉住了他,让他们不要伤了和气,以死者为大云云。 经过这么一闹,这人反而不好再按照那白衣女子说的那样送去观里了,连张六娘都亲自倒了杯茶去安抚方家大哥,让他们不要生自家哥哥的气。 见她这般,大家其实也都心里清楚。 这没了丈夫,下面也没个儿子,以后她这遗孀想要过日子,还得看叔伯的脸色。那白衣女子的话莫名其妙,为了这几句话去得罪夫家的叔伯,不太明智。 唉,也是可怜人哪。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夜渐渐深了,其他人也都散了,留下方、张两家的兄弟帮着守夜。 因为之前的那点龌蹉,两家相互看着不顺眼。见张家兄弟在寿材边坐着,方家几个就坐在了屋外。 屋外种着驱蚊的菖蒲,蚊虫不是很多,加上夏风徐徐,大家又是习惯了天黑就睡的,很快就困意袭来,强撑着到最后,方家兄弟几人趴在桌上先后打起了呼噜。 一切一如既往的安静。 半夜时分,方家老三被尿意憋醒。他迷迷糊糊去撒了泡尿,往屋内瞅了一眼,却见寿材旁的张家兄弟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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