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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结果他这个联庄会的三当家,每天用在处理庄务和操演兵马上的精力和时间,还没有用在给人看病上一半儿多。并且几乎是每天都要耗到夕阳西下,才有机会停下来歇一口气儿。

    今天很显然又是一个忙碌的日子,宁子明坐在屋子里朝外望去,前来问诊的病患们,已经从正房门口一直排到了大门口。并且大门之外,还不停地有祈求声音传进来,请已经排在前面的人加快速度,不要耽搁神医的功夫,更不要耽搁大伙的问诊时间。

    好在大部分病患的情况,都不算太复杂。在这三十岁就可以自称老夫的时代,许多难以治愈的恶疾根本没机会出现。所以宁子明凭借自己的“半水医术”,倒也能应对自如。只是日复一日的望闻问切,实在令人乏味得狠。有时候诊着诊着,他就开始神不守舍。手上机械地做日常的那些动作,嘴巴机械地说日常那些套路话,眼睛里的所有患者之名字和相貌,却渐渐没有了任何差别。

    “没人了,你先喝碗水吧!”不知道机械地重复了多少次之后,正准备去“切脉”的手指,忽然触摸到一个温暖光滑的瓷面儿。

    宁子明打了个哆嗦,眼神迅速恢复了明亮。这才发现,今天的病人已经全都诊治完毕了。自己手指所触,正是一个青灰色的瓷杯。杯子口处,隐约有一缕白雾萦绕不散,恰似他现在的心情。

    “看什么看?又不是第一次遇见!”陶三春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将杯子用力朝宁子明的右掌心一塞,转过头,如飞而去。此刻所展示出来的一身轻功造诣,恐怕连扶摇子看到了,都要甘拜下风。

    “唔!”宁子明又愣了愣,望着陶三春迅速消失的背影,笑容渐渐涌了满脸。

    春妹子似乎,也许,好像,喜欢上了自己。虽然还不太确定,却让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得意。此刻的他,没有二皇子的显赫身份,也不再是需要人可怜保护的那个宁小肥。平生第一次完全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活着,活得最为真实,最为本我。

    而这时候能赢得一个美女的芳心,似乎格外令他感到高兴。即便没有记忆中那段姻缘的碎片存在,他心头也会暖融融的,苏苏的,仿佛施展妙手将日光裁下了一段,偷偷地藏在了自己怀里一般。

    “春燕春燕,两两相伴。衔泥垒窝,蹲巢孵蛋。非妾心急,春日苦短!”呼延大当家的破锣嗓子,很煞风景地在厢房里头响了起来,将宁子明好心情瞬间给搅了个稀巴烂。

    这个粗胚,可不会吟什么“蒹葭苍苍”,更不懂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只要开口,就是最直接最粗俗的河北俚歌。

    “孵蛋孵蛋……”

    “呯!”一块拳头大的土坷垃,隔着院墙,准确无比地落入了厢房当中。

    呼延大当家的俚歌被粗暴地打断,直气得两眼发红,梗着脖子大声嚷嚷:“没良心的野丫头,我这是在帮你,你知道不知道?!脸越白的人心眼而越多,你现在不抓紧机会跟他直来直去,非要跟他比心眼儿……”

    “我自己乐意,你管不着!”又是一块土坷垃飞进厢房,紧跟着还有一声含羞带怒的抗议。随即,脚步声突然响起,又急速去远,院内院外,转瞬鸦雀无声。

    “呼——”宁子明无可奈何地对着天空吐了口气,站起身,出门走向厢房。

    呼延大当家的身子骨和恢复能力,都远远超过了常人。在被拔出体内的淤血之后的当天夜里,就恢复了神智。三天后,便能自己下床扶着院墙小步溜达。如今他既然已经能引吭高歌,就没必要继续留在医馆里头了。早日返回太行山,大家伙的耳朵好歹都能落个清静。

    谁料还没等宁子明走到厢房门口,呼延琮仿佛早有预料般,已经大模大样地迎了出来。先拱手做了个揖,算是给救命恩人见了礼。随即,便将话头一转,笑着追问道:“怎么?嫌我刚才多嘴了?别人又不全都是瞎子,你们俩整天郎情妾意,难道我不多嘴,大家伙就全都看不见?”

    “大当家误会了,宁某并非为此事而来!”宁子明笑了笑,轻轻摆手。

    他数日前为呼延琮治伤,是看在杨重贵的面子上,与伤者本人关系不大。所以,双方之间谈不上什么交情。至于去年被呼延琮追杀的旧怨,随着呼延琮决定投奔杨重贵,也彻底失去了继续计较下去的m.LZ191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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