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话,与前半句话态度简直是天上地下,径直拐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子。也亏得两个太监训练有素,才不至于把他们自己给扭断了气。 踹门而入契丹将领们,却丝毫不理会二人的前倨后恭,上前数步,大马金刀往石重贵身边和对面的椅子上一坐,像主人般连声吩咐:“少放屁!点蜡烛,生火盆,拿酒来!让下面人杀一头羊,老子要吃羊背!” “生火,点蜡烛,拿酒!” “拿个鼓来,让姓石的给大家敲几声,贼老天,这雨下起来没完了!” “是,是,几位将军稍待,我们这就去安排!”两位太监就像断了脊梁的老狗般,摇头摆尾而去。 三名契丹将领冲着他们的背影撇了撇嘴,然后各自用长满黑毛的大手拍了下桌子,沉声道:“还有你,去给本将军端壶茶来解渴。别装死!” “快去,快去,否则,老子不介意给你松松筋骨!” “别以为皇上想用你儿子,老子就不敢打你了。告诉你,狗就是狗,什么时候也爬不到主人头上!” 桌案上溅起的水珠,洒了石重贵满脸,顿时将其从恐慌与自责中惊醒。猛地又打了个哆嗦,石重贵一个轱辘跳到地上,慌慌张张地朝屋子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声答应道:“哎,哎,就来,就来,耶律将军,萧将军,扎里木将军,您三位稍候。朕,我这就吩咐人,我这就亲自给您去煮奶茶!” “呸,他还把自己当皇帝呢,朕,朕,朕个屁,连老子的狗都比你强!”姓耶律的契丹将军对石重贵的猥琐形象十分不屑,朝着他的背影唾了一口,大声数落。 “怂样,你他娘的好歹也是个皇帝!” “都说是虎父膝下无犬子,那郑子明倒是员虎将,可惜摊上你这么个软骨头爷!” 萧姓和另外一个秣鞨将领扎里木,也撇着嘴大声补充。 石重贵被骂得踉跄数步,手扶墙壁,嘴角处隐隐流下一串血珠。 若说不后悔,那是假的。做父亲的,有谁会故意祸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可那呼啸的皮鞭,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又怎么可能撑得过去?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家儿子接到信后,对上面的内容不屑一顾。那样,辽国人的计谋就不会得逞,儿子就会继续做大周朝的横海军节度使,凭着他跟柴荣的交情,一旦郭威死后,柴荣做了皇帝,一辈子什么都不用做,荣华富贵也享用不尽。 “快点儿,你他娘的就不能利索点儿么?”见石重贵磨磨蹭蹭半晌,还没离开自己的视线,耶律将军又拍了下桌案,大声催促。 “哎,哎,就去,就去!”石重贵连声答应着,全当喝骂声是耳旁风。 儿子应该不会来,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身边还有柴荣和赵匡胤两个好兄弟帮他,应该知道,那封信是契丹人逼着自己写的,绝对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可如果契丹人恼羞成怒,自己,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熬。 从卧室到厨房不过百十步距离,石重贵却走得像几万里一般漫长。儿子如何来了,念在他还有利用价值上,自己可能会过得好一些。曾经有无数次,他偷偷地设想。随即,又恨不得狠狠打自己几个耳光,让自己恢复清醒。 契丹人从来没断绝过南下之志,郭威刚刚建立的大周,是辽国君臣实现祖先夙愿的绊脚石。自家儿子石延宝如果来了,要么会被当作鹰犬,要么会跟自己一样成为囚徒。而无论鹰犬还是囚徒,都远不如他现在。少年得志,手握重兵,随时都可能平步青云。 “好了没有,姓石的,你是不是真的皮痒了!”催促声继续传来,令石重贵又打了个哆嗦,赶紧暂且抛下心中的混乱思绪,动手捅亮碳盆,架起铁壶去烧开水。 炭的质量很差,不停地冒起黑烟。不多时,就熏得他满脸是泪。 如果儿子不来,自己恐怕就没几天好活了。如果儿子来了,就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亲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