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一转身,“咣”地一声关了门,又趿着个鞋回了床上。 顿时,楼下没声儿了。 许是因为楼下真安静了,不知不觉中,阿愁竟也真的睡着了。 直到莫娘子起床的动静惊醒她。 见她要起来,莫娘子便弯下腰,以手抵在她的肩上,道:“继续睡吧。一会儿要去的地方路远,我一个人过去就成,你且留在家里。” 阿愁道:“这怎么行?好歹我也能帮你提一提妆盒子呢,我可是你的徒弟。” 莫娘子蓦地笑了起来,道:“等你再大一些吧。” 顿了顿,许是见阿愁巴巴瞅着她,她又道:“要不,你把今儿用过的护肩给洗了,回头再……对了,你不会升火。算了,晚饭等我回来再做。” 她从妆盒最底层里拿出上午用过的三块绸布放在桌上,回头交待着阿愁道:“这是真丝的,不需要用皂角洗,只用清水过两遍就成。洗完后也别晒到外头去,就用竹竿晾在廊下。”又把收着竹竿的位置指给阿愁,道:“你别出门,周围你还不熟,看回头找不着回来的路。” 她一一交待着时,阿愁也一一应着。而那最后一句,则叫她多少有点疑心莫娘子是怕她逃跑的意思,便偷偷看了莫娘子一眼。 莫娘子却似乎并没有那样的想法,只继续又交待道:“这院子里人多嘴杂,留你一个在家里,只怕他们难免要来找你说话。别人待你客气,你也要客气着回话。只是,若是他们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或者是什么你不愿意说的,你就告诉他们,只说我不许你跟人说话,然后你回来,关了门也就是了。” 见她这般事无巨细地交待着,阿愁才知道,莫娘子并不是在防备她,而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罢了。 顿时,她心头一阵小小的温暖。于是她抱着那三块绸布,弯着眼眸对莫娘子道了声:“师傅放心,我一定看好这个家。” 这句话,却是叫莫娘子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多少显得有些怪怪的。“看不看的,也就这点家私。”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妆盒抱进怀里,又环顾着屋内感慨道:“这屋里,除了这妆盒子,也就只我这个人还算是值点钱了。” 这句话,阿愁原并没有怎么多想,直到她后来于二木头那里听了一耳朵有关她师傅的八卦,以及再后来跟着莫娘子回了一趟她娘家,她这才明白到莫娘子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苦涩是个什么意思。 送莫娘子出了门后,阿愁便抱着个木盆,带着那三块绸布去了楼下的井台边。 那井台位于院子的东南角上,井口只成人的两个巴掌大小,连个孩子都掉不下去。井台边,放着一只仅比井口小了一圈的小木桶,木桶上拴着一截绳子——打井水这种事,不管是阿愁还是秋阳,可都没玩过。 站在井台边,阿愁拿着那木桶不禁一阵兴趣大增。她刚把木桶放进井口里,忽然就听得有人在她身后高声叫道:“哎呦呦,你个小娃娃哪里拎得动,我来帮你。” 说音未落地,她手里的木桶就叫人劈手夺了过去。 阿愁一抬头,这才发现,她的身旁不知何时冒出一个年轻妇人。 妇人看年纪应该跟莫娘子相差不大,身上穿着件八成新的粗绸袄,头上插着好几根明晃晃的簪子,也不知道是金的还是镀金的,不过倒是明显能看得出来家境殷实的模样。 妇人一边利落地将那只小木桶扔进井里,一边不住口地问着阿愁:“你就是阿莫领回来的那个小徒弟吧?叫什么?几岁了?哪里人?爹娘都是做什么的?” 她这里连珠炮般问着阿愁问题时,那正对天井的南屋里有人听到她的声音,便推开门上挂着的棉帘子探出个脑袋来。 那是个头上扎着冲天辫的男孩。 便是这男孩没有从午间闹出动静的南屋里探头出来,只冲着那妇人说话时极快的语速,阿愁也认了出来,这妇人,正是午间时把那“二木头”打得叽哇嚎哭的“小李婶儿”。 至于那探着个脑袋,示威般冲阿愁一阵呲牙咧嘴的男孩,肯定就是那挨了揍的“二木头”了。M.lz1915.CoM